淳于景妍绕到宫殿后面,印象中宫墙很高,和前世的病房一样,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逃离的囚笼。

  对于她来说,过一日算一日,活一日赚一日。

  然而此时此刻,她站在宫墙下,翻身一跃便轻松跳出宫墙,后头再看那堵墙,淳于景妍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一刻,她才终于觉得不同了。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她再也不用担心下一秒会不会又被推进手术室,不用担心治病又要花多少钱,不用在别人都为未来做打算的时候,她却要规划自己的死亡。

  她盯着这堵高墙,良久,呼出一口浊气。

  “我们走吧。”

  流光站在淳于景妍身后,不明白她在看什么,就听见淳于景妍出声,他低下头,觉得她身上有一些变化。

  二人又往后山的破庙走去。

  站在破庙前,淳于景妍几乎认不出那个潦倒破败、蛛网丛生的废弃之地,疑心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位置。

  “陛下两年前下令将这里翻修。”流光这时出声。

  “你竟然会主动说话?”

  淳于景妍脱口而出,惊讶于他会为自己解惑,这和她预想的木头一样的影卫有些出入。

  然后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无语。

  她轻咳一声,走进这座崭新的庙宇。

  虽说翻新过,但大体陈设没有变化。

  正中央是永乐始皇的雕像,沈雅的牌位放在左侧新盖的灵台上,点燃的安魂香升起袅袅轻烟,散发出清淡凝神的香味。

  只是,这供品被人拿走了一些,淳于景妍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会有别人来。

  等等,这好像不是重点,回头得让兄长再补一些贡品。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流光朝声音来源处望去,眉头微动。

  淳于景妍也看过去,她修为有限,神识看不到太远的地方。

  但是母妃的墓碑在那个方向,淳于景妍迟疑片刻,赶了过去,流光也紧跟其后。

  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声音来源在树林里,离母妃的墓碑还有些距离。

  她放下心,又朝前走了几步,视线越过灌木丛。

  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灰麻色短襦的中年男子,下巴沾满了血,腰上插着一把短匕首,奄奄一息。

  旁边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子,正呲牙咧嘴地奸笑。

  她好像不小心撞见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场面。

  为首的男子面目凶狠,身穿灰蓝衣裳,手拿尖刀,脚下踩着一个黑衣少年,威胁道:“小子,把东西交出来就饶你一命。”

  尖刀上的血滴在少年沾了泥土的脸上。

  “休想!”

  少年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执拗和不屈。

  那男子呲了呲牙,就要用尖刀击穿他的脖子。

  淳于景妍刚想动手,就见少年突然嘶吼,拼尽全力转身,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刺进男子小腿,男子尖叫一声,狠狠将少年踹出几米。

  她眉头微挑,没想到这少年还挺厉害,就是这一脚看着挺疼的。

  少年喷出一口鲜血,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挣扎着站起来,但因身受重伤,险些摔倒,只能单膝跪地。

  一只手撑着地面,青筋暴起,鬓角的头发不知是被汗水还是血水打湿,胡乱贴在脸上,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喘息着。

  他心里有些绝望,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但是即便是死他也绝不可能把东西交出去。

  灌木丛外,淳于景妍这才看清少年的脸:面容凛冽,墨剑般的浓眉分外突出,似出鞘的利剑,蕴藏着锋利的寒意,鼻梁高挺,牙齿紧咬,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淳于景妍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漆黑幽深,只一眼,便似能拉人跌入无尽漩涡,其中闪烁着浓烈的求生欲望和火一样的怒气,像狼一般,显出宁死不屈的决心。

  那是淳于景妍从来未曾有过的,活下去的意志。

  这时那男子拔出匕首,仰头吃下一颗止血丹,大喝一声:“小子找死!”猛地扑上前要杀了少年。

  “住手!”

  淳于景妍连忙拿出灵蛇鞭,足尖轻点,飞身上前。

  灵蛇鞭通身血红,鞭上带着倒刺,快速缠住男子小腿,将他甩飞出去,然后轻盈地落在少年身前。

  流光也不慌不忙地跟上。

  对面几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二人,面露警惕,其中一人大喊:“你们是何人?休要多管闲事!”

  淳于景妍瞥了一眼身旁的流光,心里有了底气。

  “我们就是管闲事的人。至于你们,要么走,要么就永远留在这荒山中。”

  几人看着威压强势、通身黑衣的流光,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

  为首的那人盯着流光的红色眼睛,思忖片刻,“此人不好惹,我们走。”

  说完一行人后退几步,御剑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远,淳于景妍转过身,对跪在地上的少年说:“你没事吧?”

  少年抬起头,错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女孩。

  她看起来年纪尚小,一头蓝色长发,气质清冷,脚踩银色盘金绣短靴,身穿蓝色妆缎道服,腰间束着同色云绣缎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肤如白雪。

  黑眸中略带蓝色,此时透着一丝关切,一点朱唇,语笑若嫣然,阳光从她身后洒下,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少年愣了愣,低声说:“多谢。”

  然后摇晃着站起来,走到一旁气息微弱的男人身边,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句:“师傅!”

  被喊做师傅的男人吃力的张开双眼,想要说什么,却偏头吐出一口血,虚弱地喘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少年抬头,语气恳切地问:“二位仙君可否救救我师傅。”

  淳于景妍皱着眉,看着这个脸色灰白的男人,转头问流光:“他还有救吗?”

  流光神识扫视了男人一眼,“丹田已毁,心脉受损,内伤严重,”

  然后摇摇头:“没救了。”

  闻言少年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握着男人的手,肩膀微微颤抖,喉咙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看着这一幕,淳于景妍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心软,主要是少年身上的破碎感太强了。

  她拿出一颗五阶补气丹给男人喂下。

  “这个可以帮他缓解一时。”

  男人服下丹药,喘了口气,似是恢复了一些力气,回握少年的手,声音虚弱无力。

  “孩子,记得把东西送到,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守信,”

  接着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更重了。

  “我那些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也够你用上个把月,以后的路,你就自己走吧。”

  少年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身侧的手紧握,指节发白,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一定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师傅。”

  男人摇摇头,“别白费力气了,孩子,生死有命,我知道我气数已尽,只可惜...”

  说着他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你要好好修炼,不要步我的后尘。”

  说完疲惫地合上了眼,手垂落在地上。

  “师傅!”

  少年愣了一下,紧紧抱住男人的身体,头埋在他肩膀处,声音嘶哑悲痛,脊背佝偻,不停地颤抖。

  淳于景妍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少年终于抬起头,把男人的遗体平放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挺直脊背站起来,朝淳于景妍二人拱手。

  “今日多谢两位相救。”

  淳于景妍看着少年藏起所有悲痛,双手紧握,肩背挺拔,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更加幽深浓烈,似一簇纷然的火在燃烧。

  这时的他就像一匹在痛苦中重生的狼。

  你可以杀死他,但你永远不能打败他,淳于景妍想。

  少年收起散落一地的包裹,从低级储物戒取出工具,开始挖坟,淳于景妍见状也上前帮忙。

  少年偏头看着穿着精致的女孩,低声说了句:“多谢!”

  淳于景妍轻笑了一下,“不用谢!”

  他望着这和煦的笑容,有些失神,连忙转过头,不再说话。

  等他们终于埋好了男人,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夕阳的余晖照过树林的空隙打在简陋的墓碑上,显得越发凄凉。

  淳于景妍开口问他,“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是脱口而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戒备和迷茫:“我要先把货送到。至于以后....我也不知。”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多谢你的补气丹,我日后会还给你。”

  淳于景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眼前的少年身姿挺拔,比她高一个头,站在墓碑前,显得孤傲凌厉,不卑不亢。

  不过是一颗补气丹,她储物戒放了不知道多少瓶,根本不需要他还。

  但她还是开口问:“好啊,不过你知道那是几阶丹药吗?”

  少年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拇指习惯性摩挲食指骨节,诚实地说:“不知道,不过不管是几阶,我都会还给你。”

  淳于景妍轻笑了一下:“是三阶补气丹。”

  闻言,一直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流光飞快看了她一眼。

  然后她继续说:“你要是诚心想还给我,四日后辰时,来宜和楼寻我。”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人捏着衣角,此时才显露出一丝少年人的青涩和窘迫,“因为家中排行五,所有人都叫我沈五。”

  淳于景妍看出了他的尴尬,思忖片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沈从寒,怎么样?”

  “沈从寒?”

  “对,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沈从寒’。”

  这时,淳于景妍腰间的传音器闪烁起来,“是兄长。”

  她对着少年挥挥手:“那我们四日后见,你可不要迟到!”

  说完她飞身朝皇宫赶去,流光跟在后面。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蓝色身影,嘴里喃喃道:“沈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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