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为了维持适宜农作物生长的温度,每天耗费的燃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在不计成本的投入下,才有了陈庆眼前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

  玉米已经长至一人高,厚实的叶片呈深绿色,微微上扬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

  在它顶部绽放开一束束淡黄色的小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而在玉米株的中部,巴掌大的小穗也吐出了淡紫色的丝缨。

  “侯爷,自从这美洲麦开了花,额连一下子都没敢碰它。”

  “这可是个宝贝啊!”

  “咱们秦国的麦十颗加起来也没有它一颗大。”

  “等收割的时候能打多少粮食啊!”

  老关头脸上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下玉米叶的最尖端,仿佛慈爱的父亲在照料自己的子女。

  “正常来讲,一株玉米能出一两斤粮。”

  “不过你不碰它是不行的。”

  陈庆握住玉米的茎秆,耐心地教导:“暖房没有风,花粉掉落得要比正常状态下少很多。”

  “所以需要人力轻轻摇晃一下。”

  “就像这样。”

  他一边做着示范,一边观察花粉掉落的情况:“等玉米穗出缨了,每一株都得晃。记住了吗?”

  老关头啧啧称奇:“侯爷,您放心,额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仔细盯着它们,绝不误了您的事。”

  李左车盘算了片刻,忍不住说道:“侯爷,一株美洲玉米能产一两斤粮,那每亩种上几百株,岂不是能亩产千斤?”

  “况且其刍藁所得,远胜于麦、栗。”

  “若是推而广之……”

  陈庆笑着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的。”

  “暖房中的水、肥充足,又有专人照料,故此玉米初来乍到,照样长势旺盛。”

  “一旦挪到了外面,首先气候就是个大问题。”

  “再者水、肥、耕作必然远远不如此时。”

  “一亩地产个三百斤粮差不多了。”

  “若要此物丰产,起码再过二三十年,摸清了它的脾性,再培育出适合本土的良种,才能真正的造福天下苍生。”

  李左车兴奋地说:“三百斤不少了,比麦、粟强一大截呢。”

  “真想早些看到大秦谷物满仓,百姓衣食丰足的景象呀!”

  陈庆淡笑着瞥向他。

  你和张良那个极端分子不同。

  对方为了国仇家恨,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完全不在乎平民百姓的死活。

  你虽然对秦国有怨气,却继承了武安君李牧戍边卫民的信念,始终心存大善、大义。

  所以他死了,而你成了我的幕僚。

  “家主,在下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李左车察觉到他审视的眼神,疑惑地发问。

  “什么叫志同道合,你我就是志同且道合。”

  “此生得李兄为知己,足慰平生矣。”

  陈庆畅笑着揽过他的肩头:“暖房里地方狭小,咱们出门吧,别不小心踩踏了庄稼。”

  “老关头,别忘了之前教过你的授粉之术。”

  “玉米也是一样,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切勿懈怠。”

  老关头应承了一声,飞快地跑到暖房的后面采了一捧新鲜的瓜果。

  “侯爷您等等。”

  “这是暖房里新结的果子,您顺道拿回去享用吧。”

  陈庆婉拒道:“不妥,不妥。皇家自有赏赐,我已不在内务府任职,怎好擅自收取贡品。”

  老关头愣在原地:“侯爷,额都摘下来啦。”

  “您就是皇家的人,怎么不能收嘛!”

  陈庆朝着马车打了个眼色,老关头立刻会意:“哦,额懂!”

  “侯爷,额这就给您送车上。”

  他一瘸一拐来到马车旁边,把瓜果小心翼翼地放下,然后憨笑着颔首致意。

  “咦,大冷的天车上竟然长出果子来啦?”

  “李兄,你看到它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没有?”

  陈庆一惊一乍地喊了起来。

  李左车苦笑不止。

  自从田舟受牵累险些丧命之后,家主行事比以前小心了很多。

  瓜果怎么长出来都可以,但老关头奉上那肯定不行。

  “在下也没看到它如何长出来的。”

  “说不定是上苍怜惜你我奔波辛苦,特意赏赐下来的。”

  陈庆上前打量片刻,“既然是我的马车上长出来的,那便是我的东西了。”

  “来,你我分食之。”

  他抛给李左车一根黄瓜,又朝老关头扔去一枚果子。

  “好生照料着暖房里的庄稼。”

  “回头遇上好婆娘,给你说门亲事,别整天与村里的寡妇厮混了。”

  老关头连声致谢,一直站在路边走远,这才喜滋滋地捧着果子回了暖房里。

  马车微微颠簸。

  陈庆和李左车捧着瓜果大快朵颐,啃剩的果皮随手从车窗丢弃到路边荒芜的田地中。

  “侯爷,在下刚想起一件事。”

  李左车对老关头的印象相当不错,脑海中闪过为他撮合一桩姻缘的想法,忽然就想到了陈庆交代下来的任务。

  “近日内务府各大府司附近的娼寮生意冷清,大不如以往,故此全都使出浑身解数来招徕生意。”

  “原本十个钱只能来一场露水姻缘,现在姑娘也愿意坐下来陪客人嬉笑逗骂几句。”

  “之前二十个钱会上几样小菜,再给一壶浊酒,通常可以在姑娘的房中待一个时辰。现在菜色又添了两样,酒水也好上了几分,起码没掺那么多的水。”

  “还有些要价高的,虽然没自降身价,但侍奉得比过去殷勤了许多。”

  “在下亲眼所见,莳花馆的头牌兰泠姑娘招待一位出手阔绰的恩客时,穿着一件……”

  李左车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他在自己胸口正中的位置比了比:“衣襟都袒露到这里了,半个酥胷(xiong)都敞在外面。”

  “灯火摇曳,娼寮中的客人看得两眼发直。”

  “以往她可是傲气得很,不花个上百贯,难能见她撩人的姿态。”

  陈庆立刻上了心,把声音压得极低:“莳花馆?”

  “我怎么好像在赵崇的案头上看过这个名字。”

  “或许……它与六国余孽有关。”

  李左车吓了一大跳:“家主,没这么巧吧?”

  他马上反应过来,窃窃私语道:“莫非是六国余孽想探听内务府的情报?”

  “黑冰台的密探肯定也在!”

  他仔细回想了半天:“在下平日小心谨慎,应当没露出什么马脚。”

  陈庆装作不放心的样子:“李兄,莳花馆在什么方位?”

  “黑冰台平日在京中活动的密探我或许见过,为防万一,还是亲自去走一趟比较好。”

  李左车不疑有他,详细地告知了莳花馆的地址。

  陈庆牢牢记在心里,这才满意地点头。

  李左车的本事确实不小,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欠缺了许多磨炼。

  有这种考验干部的机会,你怎么不叫上我呢?

  不经过千锤百炼,如何成就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

  “依在下出入娼寮偶然所见,鸨母的催逼叱骂也更甚于以往。”

  “有些姑娘月事未退就被逼着接客,无论如何哀求都不肯宽恕。”

  “年老色衰的日子过得更不容易,客人出十几个钱就能过夜,任其欺凌玩弄。”

  李左车露出不忍之色:“想不到家主您卸任之后,连娼寮都过得民不聊生了。”

  陈庆皱起眉头盯着他:“李兄莫非旧疾复发了?”

  “人家在你耳边温言软语几句,你又禁不住心生怜悯。”

  “从我府中账房支的钱,不会都打赏给娼妓了吧?”

  李左车老脸一红:“在下岂会因私废公。”

  “支取的钱财都花在了正经地方,一分一毫都未浪费。”

  陈庆一百个不信。

  未与你相遇时,你也领着一份不菲的俸禄。

  后来竟然混到被人逼债的份上,可想而知平时出手有多大方。

  “李兄,你既然身为嫖客,就该有嫖客的自觉。”

  “你掏出去的是真金白银,不是狗屎粑粑。”

  李左车羞愧难当,连忙作揖:“在下知错了。”

  陈庆无奈地叹了口气:“咸阳的声色产业滑落到之前的境况了,火候还不够。”

  “什么时候嫖资降到五六个钱,那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再等等吧。”

  “约莫开春之后,蒙毅等人必然有大动作。”

  “最晚拖到夏时,内务府的工坊以及东海的船厂就能造出一大批船。”

  “届时无论如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严肃。

  李左车缓缓点头。

  始皇帝重病不出,从蛛丝马迹来看,情况还算稳定。

  一旦天气变化,或许他的病情也会受到影响。

  届时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热巴做好了美味的饭食,一样样摆在桌上。

  嬴诗曼时不时瞄向陈庆,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今日账房禀报,家中收取了一大笔黄金。”

  “听说是胡商秦忠君从安息国带来的,用以偿还夫君赊借的货物。”

  她状似无意地开了口,王芷茵立刻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夫人知道啦。”

  陈庆笑呵呵地看着她:“为夫做了笔一本万利的大买卖,百倍之利都不止!”

  “你瞧着吧,那厮早晚还得来咱们府上。”

  “这回让他多带些货,赚得更多。”

  “往后夫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看着心疼得紧。”

  虽然话是嬉笑着说出来的,嬴诗曼依然受用得很。

  原本打好的下文迟迟开不了口。

  “你赏了李左车等人三大箱金币,对吧。”

  嬴诗曼苦口婆心地劝道:“妾身不是心疼这笔花销,夫君可听过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无缘无故就赏他们这么一大笔钱,等他们再立下功劳,夫君拿什么来封赏?”

  “给的少了必然生怨,给的多了家里未必负担得起。”

  陈庆连连点头:“夫人,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嬴诗曼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

  “再有这等事,你先跟我知会一声。”

  “好歹赊借的货物都是我给的,此乃应有之义吧。”

  陈庆坏笑着说:“夫人此言差矣。”

  “货物虽然是你给的,但心思都是我花的呀。”

  “能有百倍之利的报偿,为夫起码占一半功劳对不对?”

  王芷茵不忿地驳斥道:“你总有一大通歪理邪说。”

  “姐姐操持家业容易吗?”

  陈庆趁机说:“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想帮夫人分担一些。”

  嬴诗曼霎时间愣住。

  这件事她反复思考过无数次,想不到陈庆会如此随意地说了出来。

  相里菱笑着鼓励:“凭陈郎的本事,一定能把家业经营得蒸蒸日上。总在家里闲着也不是办法,万一消磨了志气就麻烦了。”

  王芷茵斥道:“好啊,陈庆你还想篡位夺权!我王公子第一个不答应!”

  陈庆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家业是诗曼挣出来的,应该由她做主。”

  “夫人,我最近有一些想法,可否借家中的工坊试验一下?”

  “咱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嬴诗曼犹犹豫豫地问:“你想做什么新东西吗?”

  陈庆点了点头。

  玻璃工坊中磨制镜子的匠工手艺极为精妙。

  我想试试秦墨的极限在哪里,能不能手搓出一把狙击枪。

  除恶务尽,总不能虎头蛇尾地闹一场就狼狈而逃,这不符合我做事的风格。

  “妾身去拿印信。”

  “你本来就是家主,府里的大小事务该由你做主才对。”

  嬴诗曼慢悠悠的起身,表情格外复杂。

  她至今未曾生育,一手经营起来的家业如同她的半个孩子一样,处处都凝聚着她的心血。

  “夫人何必如此。”

  “我就跟你说一声,容我调遣人手,支取物料就可以了。”

  “家里那么大一摊子,我真接过来哪还有心思干别的。”

  陈庆连忙拦住她:“你还真舍得,我要了你就给啊?”

  嬴诗曼气恼地瞪了过去:“要不然呢?”

  “咱们是一家人,你是一家之主。”

  陈庆笑得开怀,伸手抱住了她:“夫人呦,你可真够傻的。”

  “这下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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