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

  “小心脚下。”

  “主人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去医馆。”

  一大群仆从七手八脚地抬着秦忠君从侯府里面出来,小心翼翼地搬上马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医馆赶去。

  门口的侍卫暗自纳闷,交头接耳猜测府里发生了什么。

  车队卸下来的木箱极为沉重,八个人抬着都费力。

  而它的体积又不大,里面十有八九是黄金。

  献上一笔如此巨额的钱财,反而触怒了家主,躺着出去了?

  此时内院里摆放的箱子已经被打开。

  阳光下入目所见全是耀眼的金黄之色,整个庭院都多了几分富丽堂皇的气息。

  “好多金币啊!”

  王芷茵忍不住伸出手捧起一把,指缝里掉落的金币摔下去哗哗作响,仿佛奏响了世间最美的乐章。

  李左车也拿了两枚不同样式的仔细端详:“新旧不一,制式不同。”

  “秦忠君应当没有撒谎,丝绸在域外价值连城。”

  “一边是黄金,一边是丝绸。”

  “只按照分量来兑换,根本不按金币的数目计算。”

  “真难以置信……”

  陈庆轻笑道:“有什么难以置信的?”

  “李兄是想说大秦一匹素锦就卖六百个钱,无论士人百姓,贩夫走卒,家境殷实些的都能扯上两尺。”

  “到了罗马人手中,它们已经变得高不可攀,非君王公卿不可企及了。”

  李左车感慨地说:“罗马的元老着实出手阔绰,为了几匹丝绸就愿意掏出这么多黄金。”

  陈庆解释道:“内务府改金镒为金币之前,黔首百姓几乎一辈子都没机会接触金子。”

  “即使现在,金币也大多掌握在权贵商贾手中。”

  “罗马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币也不在民间流通,基本上都是铸造来奖励有功之士的,百姓连摸都摸不到。”

  “元老手中的黄金堆积如山,他们花销起来当然舍得。”

  他随手拿去一枚,抚摸凹凸不平的金币表面:“做工也太拙劣了,远不如内务府的手艺。”

  “拿去回炉重铸吧,还是咱们的样式看着顺眼。”

  王芷茵急忙阻止:“别啊!”

  “万里之外带回来的钱币多稀罕。”

  “咱们自己留着赏玩也好呀。”

  陈庆犹豫了一下:“反正本钱也不多,基本上都是白赚来的。”

  “不如见者有份,咱们分了吧!”

  “一人搬一箱,剩下的入账存入库房。”

  “如此皆大欢喜。”

  李左车怔了下:“家主您的赏赐太过丰厚,在下不敢收。”

  韩信同样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叔叔您存起来吧。”

  英布略显失望。

  别人无功,他有功啊!

  若不是三棍子打服了秦忠君,这厮怎么肯吐露口供?

  “你们与我客气什么。”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间岂有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的道理?”

  陈庆招了招手:“来人,准备马车。”

  李左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家主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连命都卖了,还有什么厚赐不能收的?

  王芷茵有些心疼却不好明说,正在思索如何开口的时候,陈庆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李兄,秦忠君的口供你收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信儿,你午后若是有暇的话,带英布在城里逛逛,省得他惹事生非。”

  韩信立刻点头应诺。

  他白天勘察咸阳周边的道路和地形,晚上就按照记忆画出舆图,然后斟酌排兵布阵之法。

  英布说好听点叫相貌粗豪,说难听点就是一副莽夫的样子。

  两人结伴而行,不太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芷茵,你安排账房清点入库。”

  “为夫要去皇庄的暖房传授农艺。”

  美洲带回来的农作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即使再好的农事官都不知该如何料理,非得陈庆亲力亲为不可。

  “早点回来啊。”

  “我去叫人装车,给你们把金子送回府邸。”

  王芷茵虽然舍不得,但识得大体。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指挥府中的仆从忙活起来。

  “好好在家待着,等我给你捎好吃的。”

  陈庆露出灿烂的笑容,招呼李左车一同离去。

  ——

  阳光和煦,清风拂面。

  连成片的暖房上,每一片玻璃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李左车掀开了厚实的草帘,陈庆躬身钻进去,一股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外面的萧条寂寥不同,这里入目所见全都是郁郁葱葱的农作物,叶片青翠欲滴,望之不禁心旷神怡。

  “老关头呢?”

  陈庆往里面走了几步,忽然发觉少了点什么。

  负责看管暖房的瘸腿退伍老兵不见了。

  “老关头?”

  陈庆唤了一声,四下张望。

  “家主,我听烧炉的地方有动静。”

  “八成是在守着炉子烤火吧。”

  李左车仔细倾听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烤火倒不要紧,就怕他又贪杯喝得酩酊大醉,误了这一房来之不易的庄稼。”

  “走,过去找他。”

  火炉设在暖房的中间,呈半地下结构。

  周围堆积了数千斤煤炭,宛若一座坚固的小型城堡。

  李左车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男女的打情骂俏声。

  “老关,额每日来找你要走十余里路,鞋子被泥水浸泡,烂的不成样子了。”

  “多大点事,买新的!”

  “真的呀?老关你真好!还是你疼额。”

  陈庆学着李左车的样子贴到门上,分辨出屋里的动静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还有件事,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额替你办了!”

  “你这屋里烧得暖暖和和的,额每次来了都舍不得走。老关,你先听额说。额家里的房顶破了个大窟窿,一直没钱修。”

  “额给你修!”

  “老关,你说话算数?”

  陈庆实在听不进去,咚咚咚用力敲着房门。

  “谁啊!”

  老关头正与情人你侬我侬打得火热,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走过来。

  “侯爷?!”

  当看清肃立在门外的人影时,他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老关头,忙着呢?”

  “暖房里四下找不到你,原来是在这儿。”

  陈庆笑呵呵地朝屋里打量。

  一名半老徐娘的村妇躲藏在角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侯爷,暖房里好着呢。”

  “额没耽误公事。”

  老关头赶紧带上门,赔着笑脸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庆走远几步才负着手问道:“皇庄里的婆娘?上回好像见过。”

  “对对对,侯爷您记性真好。”

  老关头走路一瘸一拐,速度却不慢。

  他尴尬地笑个不停,“额家里也没个人,花了几个钱在她那里搭伙混口热饭吃。她是来给额送饭的,手脚干净的很,侯爷您放心。”

  “额是上过阵打过仗的,知道军令如山。”

  “暖房就是侯爷您交给额的阵地,绝不会出半点岔子。”

  陈庆忍俊不禁:“上回遇上她的时候,我记得她家里拴驴的缰绳断了,你给她添上了没有?”

  老关头支支吾吾地回答:“添了,一段缰绳嘛,值不了几个钱。”

  陈庆啧了一声:“这才几天啊,怎么她的鞋又坏了,屋子也塌了?”

  “老关头,你是不是霉星罩顶啊?”

  “人家好心为你烹煮饭食,还专程送到门上,你便这样回报的吗?”

  “若是再走动几天,说不定害得她家破人亡了!”

  老关头是个实心眼,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侯爷,您说得有道理。”

  “那可咋办啊!”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头:“暖房的炉火昼夜不熄,热饭热汤还不简单?”

  “往后别让她来了,否则早晚沾了你的霉运,大祸加身。”

  老关头用力点点头,刹那间想起了什么,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侯爷……”

  陈庆摆了摆手:“我有皇家气运护体,妨害不到我的。”

  “你往后切记不可与运弱之人来往。”

  “一遇着你便祸事不断,赶紧远离了她,否则非但害人而且害己。”

  老关头郑重其事地答应下来:“侯爷,额记住了。”

  “怪不得额一把年纪,身边连个亲眷都没有,原来都是命。”

  李左车嘴角微扬,想笑又不敢笑。

  真是个实诚人啊!

  “侯爷,额带你去暖房看看。”

  “又有一片玉米蹿起来了,开花就在这几天。”

  老关头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引路,滔滔不绝说起庄稼最近的状况。

  “家主,此人之前必是军中悍卒,能以一敌十。”

  李左车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会儿,眼神赞赏地小声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庆微笑着问道。

  “他的肩颈、双臂伤痕累累,脚踝的伤疤更是触目惊心。”

  “但他的背面却很干净,除了两三处贯穿伤,再无任何兵刃加身的痕迹。”

  “是以此人乃冲阵拔旗的军中锐士,立下的战功绝不在少数。”

  李左车有理有据地分析起来。

  陈庆竖起大拇指:“让你猜对了。”

  “老关头誓死把守城关,差点被砍成肉酱仍旧不肯弃阵而逃。”

  “后来打退了敌军,同袍从死人堆里把他扒拉了出来。”

  “原本以为伤成这样肯定活不了,没想到他的命格外硬。”

  “只不过……战事失利,陛下责备下来,全军都跟着受了牵累,没捞着什么功劳。”

  李左车神情悸动,故意放缓了脚步。

  等老关头走远之后,他才窃窃私语道:“家主,在下早就想和您说了。”

  “皇庄里收容的退役老卒不在少数。”

  “他们虽老、虽残,临阵刀兵相向的时候,却绝不逊色于一流战兵。”

  “哪怕与北军对阵,照样不落下风。”

  “您主持内务府的时候,调拨大笔钱粮物力在皇庄兴修水利、添置农具,为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老关头对您唯命是从,至今仍以侯爷相称……”

  陈庆没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

  “而今他们已经卸甲归田,安享晚年。”

  “岂能因我等一己私心,再把他们卷入这场灾劫中来。”

  “你也看到了,老关头就想找个婆娘给他洗衣做饭,夜里暖个被窝。”

  “他已经放下了兵戈,眼下只是个普通的农夫。”

  李左车不死心地劝道:“家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是能征发皇庄中的老卒,起码能再添五万精锐战兵。”

  “我等成事的把握至少多两成!”

  陈庆突然笑了起来。

  “李兄,你也短暂执掌过内务府。”

  “你说工坊林立、繁盛无比的内务府,怎么常常账目拮据,需要精打细算才能维持下去呢?”

  李左车愣了下,迟迟回答不上来。

  “因为工业产生的利润,大部分都让渡给了朝廷和百姓。”

  “铁价是怎么打下来的?”

  “军需大部分由内务府承担,百姓的负担是不是减轻了许多?”

  “各府司雇佣民夫开出的工钱比市价高三成不止,他们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吧?”

  陈庆感触颇深地说:“若一切以利益计较,内务府会比现在富十倍不止。”

  “我等为何清君侧、诛奸佞?”

  “因为要替内务府的匠工、民夫鸣不平。”

  “他们为江山社稷创造了巨大的价值,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好处,自然怀有忿怨。”

  “可皇庄里的老卒日子越过越好了呀!”

  “若太子殿下振臂一呼,您信不信他们当场倒戈,擒了你我欢欢喜喜地邀功请赏去?”

  李左车皱起眉头:“在下确实没想到这些关节。”

  陈庆拍了拍他的肩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错,万众齐心其利断金也不假。”

  “可……@……%#¥$%&%(”

  李左车满脸疑惑:“家主,您在说什么?”

  陈庆露出诧异的神色,又重复了一遍:“%#¥$%&%(”

  李左车思索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他指了指天:“家主,您试试小声一些。”

  陈庆观察口型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压低了声音:“李兄,能听见吗?”

  李左车欣喜地说:“家主可曾听说过‘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刚才您说话太大声了。”

  陈庆清了清嗓子:“原来是这样。”

  “我再试试。”

  “百姓安居乐业,幸福安康。无疾无苦,无忧无患。”

  “咦,这就好了。”

  “天道可真神奇!”

  他正要打趣几句,老关头冲着这边喊道:“侯爷,您来看呀,暖房的庄稼长得可好了。”

  陈庆被打断了兴致,意兴阑珊地应和道:“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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