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还好吧。”

  潘樾正坐在凉亭中,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袍,头发随意的散落在胸前,竟有一丝凌乱的美感。

  他抱着一壶酒往嘴里灌,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抬眼望去。

  潘樾眼尾泛红,声音沙哑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能碎掉。

  “你来了。”

  潘樾此刻颓废的不成样子,与之前精致拾掇的人大不相同。

  苏念卿嗅着那浓烈的酒味,蹙起了眉,视线略过了他喝过的酒壶。

  三,六,九。

  “啧,你疯了??”

  凌厉的目光扫去,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潘樾却沉浸在杨采薇死去的痛苦中,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又继续抱着酒壶咕咚咕咚的喝。

  清风抚过了面颊,此刻的潘樾面色苍白极了。

  苏念卿夺过了他的酒壶,随意的摔在了地上。

  那一声清脆声彻底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潘樾给唤醒了。

  潘樾朦胧的眼望着她,:“你为什么要摔我的酒。”

  苏念卿懒洋洋的把玩着扇子,笑的漫不经心,:“哥,你怎么知道杨采薇死了?”

  潘樾听着这句话,下意识的把抚摸着腰间的那枚玉佩,苦笑一声,:“你之前的丫鬟采莲收尸的时候捡到的....”

  “她甚至还描述了采薇死的样子....”

  他泣不成声,埋怨着自己没有保护好杨采薇。

  苏念卿傻了眼,采莲??

  啊那不是杨采薇吗?

  大概是玉佩被潘樾看见了吧,所以才编造出这样的谎言。

  “哥,万一杨采薇没死呢。”

  这一句话无疑让潘樾的心重新激动起来,他抬眼,眸光似乎是要看穿她的心中所想,:“念卿,你是知道什么吗?”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

  潘樾的酒量极好,这点酒根本就不会醉的。

  苏念卿对上那灼热的视线,莫名感到心虚。

  可按照潘樾招摇的样子,杨采薇一旦暴露就会被杀人灭口。

  她闪躲着目光,也喝了一小口酒。

  “念卿.....”潘樾没拦住,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从小就不太会喝酒,一口估计就醉醺醺的。

  果然,跟潘樾想到一样。

  苏念卿仅仅一口就上头了,连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可格外精神。

  “念卿....”

  苏念卿拒绝了潘樾想要搀扶的手,板着一张瓷白的小脸,:“你别扶我,你喝那么多,要是醉了的话,压在我的小身板上会疼死的。”

  “阿泽,把他的酒给我收了。”

  阿泽盯着潘樾谴责的目光,把所有的酒壶全都给搬走了。

  “公子,我跟小姐都是为了你好!喝酒虽消愁,但也伤身。”

  阿泽跟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

  “芷姐姐...............”

  推开房门,苏念卿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轻唤了一声。

  上官芷放下笔,瞧着她不对劲的模样,蹙起了眉。

  “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苏念卿乖巧回答,甚至还用手比了比。

  上官芷把她搀扶到床边时,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那姿势像是上官芷在强取豪夺她。

  上官芷对上那澄净的双眸,心里的那点隐秘仿佛无处遁形一般。

  她的心不由的慌乱起来,抿着薄唇。

  卷翘睫羽轻颤,光是对视了一小会儿她就有些受不了了。

  她捂住了乱跳的心脏,试图平缓。

  “放手。”

  上官芷想起身,这两个字带着一丝柔和。

  苏念卿喝醉酒后安静的不说话,手却紧扣住她的皓腕,倔强的很。

  上官芷无奈,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她睡了过去,才挣脱开。

  ..

  翌日。

  两人约好一起逛禾阳,或许是知晓容貌会招来麻烦,都戴上了面纱。

  阿泽被潘樾派来保护两人,跟在了不远处。

  “哇....你看亮晶晶的。”

  苏念卿最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了,又闪又是有钱的象征。

  上官芷:“那就买。”

  逛了一路买了一路,两个人很快就被盯上了。

  在逛一家店铺时,门被锁上。

  老板是个无赖,觉得两人好欺负便笑着开口,“小姑娘....这些东西买吗?”

  上官芷细眉上挑,嫣红的唇上下一碰带着几分嘲讽的语气,:“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老板肆无忌惮,毕竟在禾阳谁不知道,银雨楼才是最大的。

  “那又如何!在禾阳,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银雨罩禾阳,你要是把这些通通买下,就没有人会找你们的麻烦,不然的话.....”

  “不然就怎样??”上官芷话锋一凌,她之前在京中都没有如此嚣张过,小小的禾阳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老板眯了眯眼,见两人不识好歹便吩咐着手下的伙计给点颜色瞧瞧。

  苏念卿一脚踹飞了男人,面带挑衅,:“银雨罩禾阳,难道你们是银雨楼的人吗?就这点用处,还要罩禾阳真是好笑。”

  老板没想到碰见了个硬茬子,本以为这两人只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上官芷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念卿回来。”

  苏念卿麻溜的站在了上官芷的身后,:“嗯。”

  上官芷掏出藏于衣袖的迷药洒了出去,提前捂住了鼻子,一屋子的人除了两人都晕了过去。

  苏念卿泄愤的砸了两拳在老板身上,找到钥匙后打开了门。

  没想到银雨楼的人居然把这里给围住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两人给拿下。

  “什么意思?”

  苏念卿把上官芷护在了身后,澄净无辜的眼神一变,气场竟不输在场的银雨楼的人。

  “你们竟敢在禾阳闹事,银雨楼自然要管教一番。”

  苏念卿嗤笑出了声,:“闹事??你们银雨楼是土匪吗?我跟姐姐逛店铺,没成想他们要打劫我们....”

  阿泽跳了下来,面对一群人也丝毫不惧,:“她可是潘大人的妹妹,你们竟然无礼??”

  “潘大人??”银雨楼带头人愣了半晌,没想到这两个柔弱小姑娘还有别的身份。

  “识趣的话赶紧离开,不然可就不要怪我了!”阿泽其实心里也没底,可他答应过公子要好好保护两位小姐的。

  “撤。”

  银雨楼并不想招惹大麻烦,只能暗自把这个事记在了心里。

  阿泽见银雨楼的人离开还才松了口气,他刚才差点就露怯了。

  “小姐,还是先回府里吧。”

  阿泽怕银雨楼不讲武德偷袭,催促着两人抓紧离开。

  上官芷点头,同意了。

  由于上官兰的大手笔,两个府邸特别近。

  上官兰得知银雨楼欺负上官芷后,闹着就要去算账。

  “带我一起。”潘樾一改昨日的颓废,重新束起了墨色的长发,唇角噙着的笑带着一丝冷意。

  银雨楼...

  他低声轻唤着这三个字。

  或许这里有采薇的线索。

  潘樾跟上官兰去了银雨楼拜访,而身为银雨楼少主的卓澜江戴着银色偏冷的面具,纤细的手指敲在了桌面上,唇角勾起了一丝笑。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会好好教训手下人的,还望潘大人跟上官公子大人有大量。”

  卓澜江能坐上少主位置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他弃文从武,拿起剑杀了不少人。

  但凡有人提起银雨楼就会想到那闻之色变的少主,卓澜江。

  卓澜江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上官兰,他的妹妹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卓少主就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要把我打发了吗?”

  两人对峙,仿佛下一秒大战一触即发。

  潘樾轻咳了一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平静,:“教训手下人就可以了吗?赔罪至少要带点诚意。”

  卓澜江发现一个更不好忽悠的角色,眯了眯眼,:“哦??那潘大人想要我如何赔罪??”

  他撑着下巴,语气散漫。

  卓澜江什么场面没见过啊,潘樾不过区区一个御史罢了,还不放在眼里。

  潘樾挑眉,自然听说过卓澜江的传闻。

  “我妹妹跟上官姑娘被吓得够呛,卓少主自然是赔偿点....”

  他挑明了,卓澜江也明白,立刻让人安排上了金条。

  “这些就当是我给潘小姐和上官姑娘赔不是了。”

  卓澜江唇角微勾,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既然卓少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勉为其难接受。”

  潘樾使了个眼神给阿泽,让他收好了金条。

  上官兰的话还堵在心里没说出来,就被潘樾给拉走了。

  “潘樾,你到底在干什么?不是说好给她们讨公道吗?”

  潘樾白了一眼上官兰,:“你可要想清楚,这里是禾阳不是京中,人家的地盘放肆放肆就够了,你还真打算硬碰硬啊!念卿喜欢金灿灿的东西,这些能让她气消了....”

  上官兰情绪稳定下来,觉得潘樾言之有理。

  手指紧攥着折扇,眼眸却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怒意,:“总有一天,我会让他来求我!”

  戴着破面具,装什么啊!!

  ......................................................................

  “哥,这些都是卓澜江赔的??”苏念卿双眸发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金条。

  她都想好了要用这些打造什么首饰了,肯定绝美。

  就算是不好看,但是值钱啊!!

  “对,他说会好好管理好下属的。”潘樾品着茶,另外一只手握着书。

  禾阳的县令根本不作为,想必百姓深受其害。

  他身为御史,这件事肯定要告知陛下。

  “小姐....采莲来了。”丫鬟桃子站在门口,拔高了音量。

  苏念卿一扫刚才的困倦,眨了眨眼。

  把盒子关上后,抿着唇。

  杨采薇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有新发现吗?

  “让她进来吧。”

  话毕,杨采薇踏入了屋内,余光却锁定到了潘樾身上。

  此次之行就是希望潘樾能够还死者一个交代,仅凭着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弱小了。

  杨采薇朝着潘樾行了一礼,:“潘大人....”

  她推断着死者是中毒而死,凶手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帮凶杀死。

  潘樾瞟了一眼杨采薇,不知为何总能感受到一丝熟悉。

  难道....

  潘樾仔细的盯着她的眉眼,虽整张脸大不相同可是眼睛是无法改变的。

  潘樾试探性的唤出:“杨采薇....”

  杨采薇险些应下,或许是抛弃杨采薇身份太久了,帮他骗过了潘樾。

  “潘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我叫采莲...”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

  得知一切都苏念卿却在一旁看着好戏,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嗑点瓜子。

  “念卿在看什么??”潘樾敏锐的察觉到苏念卿对杨采薇的态度不同,试探了一番。

  虽然觉得换脸之法太过匪夷所思,可既然有此法肯定就会有人用。

  苏念卿眨着眼,白软的手指认真的剥着葡萄,一副哥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架势。

  潘樾瞧她装傻,也无可奈何,只好应下了杨采薇的要求。

  “采莲这么久没见了还是叙叙旧吧。”潘樾起了疑心,眸色灼热的盯着杨采薇。

  杨采薇被盯的不自在,垂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心虚。

  她忙找了个借口,:“我师父还等着我回去做饭,还是不叙旧了吧。”

  潘樾尾音上扬,:“哦??师父,就是教你验尸的人,我倒是要看看...”

  “....”苏念卿咬着葡萄,乖巧的看着两人吵架。

  该不会要打起来吧。

  杨采薇暗骂潘樾跟个泼皮无赖,还装作为难的模样,:“潘大人,我师父得了疯病,怕吓到大人....”

  她委婉拒了,并且看了一眼苏念卿。

  苏念卿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上沾染的葡萄汁,配合着杨采薇,“哥她说的不错,你还是留下来陪我一起吃饭吧。”

  潘樾看了一眼杨采薇,又看了一眼苏念卿。

  断定两人肯定有秘密。

  潘樾轻轻嗯了一声,心里的好奇更重,越是不让去潘樾就越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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