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莫亚的话音落下，大厅突然陷入了一种异样的死寂。
天界巫师查尔图，战争与怒火之神伦迪拉尔，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出现在这里都是极其不合理的事件。
前者是遭到了地下世界自己培养的弟子背刺，早在两千多万前就死去的伪主宰巫师。
而后者，则是与巫师文明交战了整整数千年，并且以险胜为告终，理论上至今都还在沉睡的自称光明神的至高神的真实身份。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忽然，只见查尔图叹息了一口气，看向莫亚，原本和蔼的表情变成了感慨的神色。
“你在命运巫术上的造诣，已经超越了阿克莱了。”
说着，查尔图伸出一只手，轻轻一点，一张座椅凭空出现在莫亚身后，同时一盘茶水出现在两人中间。
“坐吧，以你的身份，想必不介意多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多唠嗑一会儿吧。”
“能与天界巫师交谈，我自然乐意至极。”
莫亚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查尔图的对面，拿起一杯散发着温热气息的茶水，小抿一口。
“天界巫师……真怀念啊，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查尔图凝视着莫亚，仔细打量着他，仿佛在通过莫亚的身影寻找着什么。
“阿克莱走的时候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
“也是，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得到答复的查尔图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之色，叹息了一声后，抬头往下了上方，喃喃道：
“当初深渊入侵后，我们意识到巫师文明大势已去，因此布置下了潜渊计划。”
“由阿克莱以命运巫术为后手，一旦我们死亡，我们的本源会自动出现在这里，既是防止被祂得到我们的本源后快速恢复伤势，也是为后人留下翻盘的希望，这些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莫亚低头品着茶水，眼皮微垂，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查尔图的话语。
命运巫术·因果奉献。
理论上，这是在签订深渊镇压的契约之前就由命运大巫师阿克莱·希恩布置下的一门巫术。
它的作用很简单，一旦受术者从灵魂到意识都彻底死亡，这门巫术能够阻止其本源的溃散，并将其转移到指定的位置并封存起来。
之所以会有如此苛刻的触发条件，便是考虑到在神战中掌握真正主宰之力的祂根本不可能让初代巫师文明的伪主宰们有复生的可能。
那可是能将鼎盛时期的巫师文明逼迫到绝境的存在，以对方的手段，一旦出手，必然是从命运到时空上的根本性的抹杀，届时，哪怕真的有复生的后手。
即使是阿克莱，也不可能在对方眼皮子下用出复生的手段而不被对方发现。
因此，初代巫师文明的伪主宰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不可能靠命运巫术实现复生，那么干脆就以自身彻底死亡为条件。
不要求存活，只需要将伪主宰巫师的本源完整的保存下来并留给后人，就是巨大的胜利。
事实证明，初代巫师文明的预感没有错。
在赌上巫师文明所有的顶端战力，拼上一切的情况下，神战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以神明的险胜为告终。
所有伪主宰巫师彻底死亡，神明因伤势过重濒临死亡，不得不陷入沉睡当中。
初代巫师文明输了。
但同时也赢了。
潜渊计划已经顺利展开，十四名主宰的本源全都顺利转移到了地下世界当中，剩下的只需要继承了伪主宰巫师的意志的起源巫师们炼化这些伪主宰本源，就能立刻展开第二轮反攻，击杀重伤濒死的神明，一转逆势。
一切本该是这样。
但是——
“我们已经尽可能去高估祂的手段了，但终究还是低估了一名至高神的棘手程度。”
“神灵体系虽然存在严重的固化，但并非一成不变的死板与腐朽，在我们不断针对神灵体系开发各种巫术时，祂同样也在研究着我们。”
查尔图讲述着，道出了神战最后的真相：
“祂…破解了阿克莱的巫术。”
身为伪主宰的阿克莱预知不了已经突破命运束缚的至高主宰，因此即便是命运大巫师，也未曾预料到这般变化。
在神战的最后关头，以战争与怒火为权能的至高之神，成功识破了初代巫师文明的算计，故意等到参战的伪主宰巫师们死亡到只剩查尔图一人时，果断终止杀招，舍弃自身的神躯，对查尔图发起了本源层面的侵蚀。
以主宰之身，谋夺伪主宰之位。
一旦成功，对方就会用查尔图的本源完成‘再生’，届时，天界巫师查尔图的本源就会被名为战争与怒火之神的存在占据。
虽然这么做的代价是对方自身的主宰级的神躯会暂时成为无主之物，但对战争与怒火之神而言，无非就是之后再花费漫长的时间将自己的神躯重新炼化一遍而已。
对于存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古老存在而言，时间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成本，更遑论当时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祂必定会被卷土重来的初代巫师文明彻底斩杀。
“但最后的结果，是你赢了。”
莫亚凝视着查尔图，平静地说道。
是的，伪主宰巫师与主宰级至高神意志间的碰撞，是身为伪主宰的巫师取得了胜利。
最终的结果便是身为伪主宰的查尔图成功活了下来，在地下世界中苏醒。
然后。
昔日的伪主宰巫师，潜渊计划的提议者，战胜了至高神的天界巫师，查尔图·格莱·斯因特。
——亲手摧毁了初代巫师文明最后的薪火。
战胜了至高神的意志，并继承了对方的所有见识与知识的查尔图，已经在主宰的道路上成功迈出了半步。
因此莫亚虽然通过命运之力观测到了未来，却始终无法确认查尔图的真正的情况。
他曾一度认为，查尔图输给了神明，成为了战争与怒火之神的化身，所以地下世界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当真正踏平地下世界后，他发现自己或许想错了。
环陆间虽然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但却没有半点关于战争与怒火之神的信仰之力产生。
那十三个自称主宰的窃贼确实只是他人手中的傀儡，可也仅仅只是傀儡，甚至于天命主宰还成功摆脱了傀儡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伪主宰。
巫师文明的传承虽然走向了极端，但却没有断绝，地下巫师文明中也找不到半点神教的迹象。
如果是战争与怒火之神占据了查尔图的身躯，绝对不可能只有这点动作，而如果是查尔图本人活了下来……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昔日的天界巫师做出亲手覆灭巫师文明的举动。”
冰冷的质问声响起，无形的压迫感朝对方笼罩而去。
“覆灭？”
查尔图笑了笑：
“如果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师文明的延续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你的眼神和当初的阿克莱太像了，你们都是同一种人，但阿克莱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巫师文明如果继续那条路下去的话，必定会灭亡！”
查尔图说着，缓缓起身来，只见原本一头白发，脸上满是皱纹的查尔图的容貌开始迅速发生变化，转眼间，就从一名慈眉目善的老者，变成了一名五官硬朗的威严黑发中年男人。
“讨魔，看在你继承了阿克莱的意志的份上，带着你的人回到地面上去，我可以保证，不会干预你们要做的事情。”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理解我说的话，因此我会留在这里，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而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而现在，请回吧！”
嗡——！
查尔图朝莫亚踏出一步，身旁的建筑瞬间崩碎成齑粉，庞大的压力裹挟着无比恐怖的精神力朝莫亚轰来。
轰！
莫亚身后那开阔的荒野和远方的山脉以及更遥远的大地全都崩碎。
只见莫亚站在半空中，金色的王权领域环绕身侧，抵挡住查尔图的精神力的同时反过来用自己的精神力朝对方压去。
“神神叨叨的，不过就是一群神明和十几个活了几百亿年没半点进步的废物而已，居然就把你吓破胆了吗，查尔图，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亚神情冰冷地看着查尔图，向前一踏，瞬间冲破查尔图悄无声息施展的封锁行动的巫术，一拳朝对方面庞轰去。
“你居然…！”
听到莫亚用精神力传达出的话语，查尔图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莫亚的攻击，直接被对方一拳轰在面门上。
轰——！
无边无际的空间轰地一声破碎，紧接着被轰成虚无的时空，查尔图和莫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虚空。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瞬间出现，紧接着查尔图的身影带着一路破碎的空间碎片，重重砸在一颗荒芜的行星上。
稀薄的大气层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荒芜的大地崩碎出一圈圈巨大的环状凹陷。
莫亚从空间裂缝中走出，冷眼看着远处的行星，一步迈出，身影跨越空间，来到被砸进大地深处的查尔图身前
“咳…没想到，你居然也完成了命运试炼。”
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查尔图从巨坑中站起，看着眼前的莫亚，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的目光。
“以起源巫师巫师之身完成命运试炼，讨魔，你的天赋更在阿克莱之上。”
“既然这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巫师文明现在的道路，根本就不可能走的通才对。”
滚滚雷音朝莫亚碾来，幽蓝色的领域开始以查尔图为中心扩散，朝着莫亚轰去。
轰——！
金色的领域和幽蓝色的领域碰撞。
两人脚下的荒芜形象瞬间崩碎，破碎的大地伴随着巨大的热量一同爆发，然后被大量的漆黑空间裂缝吞没，一个小型的世界在两人的碰撞下直接归于虚无。
这就是伪主宰级交锋的真正威能，也是为何莫亚要将对方轰至这处离灵巫界足有一光年之远的荒芜地带的原因。
不同于那群自称主宰的窃贼，眼前的查尔图是真正的位于巅峰的伪主宰级的巫师，在成为主宰的道路上都已经迈出了半步的存在。
并且对方还掌握了身为至高神的战争与怒火之神在漫长岁月中学会的诸多秘法，实力与寻常的伪主宰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因此双方一旦碰撞起来的话，一个不好甚至整个灵巫界都会毁于一旦。
幽蓝色的领域疯狂扩大，瞬息之间，方圆上千万公里的区域全都被其囊括了进去，远远望去，就宛如虚空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的星球一样。
一圈圈巫阵在幽蓝色的领域中构建，释放出数以万计的上万公里粗的恐怖魔力流轰击着莫亚的王权领域。
轰隆隆！
只有百万公里宽的王权领域就如同海中的木舟一样，不断地颤动着，竭力地分解轰进领域内的魔力流，化解着这些足以瞬间轰杀一名强大起源巫师的进攻。
时空巫术·黑白死域。
黑白相间的色彩绽放，可还不等其扩散，一道幽蓝色的波纹一扫，四周的时空瞬间崩碎，将黑白相间的色彩硬生生地遏制在了原地。
身为昔日的巫师文明的一员，查尔图虽然无法施展黑白死域，但对黑白死域的原理却无比熟悉，因此根本不会给莫亚成功释放这门逆天巫术的机会。
“放弃吧，讨魔，你阻止不了我，而且我说过了，我不会干预你所带领的巫师文明。”
查尔图的声音从幽蓝色领域的四方八面传来，只见他站在半空中，看着下方被自己攻击吞没的金色领域，劝阻道。
“我承认，你的天赋确实很惊人，但现在的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查尔图说着，伸出一只手掌，霎时间，大量幽蓝色的丝线在他的领域中浮现而出，编织成一座座奇特的巫阵。
天界巫术·始。
嗡——！
巨大而复杂的巫阵轻轻一转，下一瞬，以莫亚的王权领域为中心，周围的全都开始塌陷。
“配与不配，你还做不了主。”
庞大的冲击下，金色的王权领域开始节节败退，可就当王权领域隐约有支撑不住的迹象时，一道充满寒意的精神波动骤地轰入查尔图脑中。
查尔图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向后闪去。
金色的剑芒冲天而起，巨大的幽蓝色和摇摇欲坠的金色领域全都轰然破碎，只见剑芒装在正上方运转着的巨大幽蓝色巫阵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可以无视规则的技法。”
一口蓝金色的血液从查尔图口中喷住，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之色，紧接着神色迅速恢复了平静。
莫亚的身影骤地出现在查尔图身后，手中的定渊直夺查尔图身躯，一幅要将其拦腰斩断的趋势。
可就当定渊触碰到对方体表时，一抹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强烈的反震力道瞬间顺着手中的定渊传来，硬生生将莫亚的这一击斩击弹偏开来。
一击没能得手的莫亚当即就准备遁入空间裂缝中拉开距离，可一道幽蓝色的寒芒骤地从他身后贯穿而来。
金色的大剑与寒芒碰撞。
莫亚的身体瞬间倒飞了出去，撞碎空间，重重砸在两千多万公里外的一块陨石上，将足有一颗小型世界大的陨石硬生生砸了个对穿。
“没想到，你在技法一道的造诣上居然也达到了这种地步。”
虚空中，领域重新凝聚并且紧紧环绕在身侧的查尔图漠然地看着远处的莫亚，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足有四人高的通体暗紫色的巨大长弓。
“也罢，既然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手段粗暴一点了。”
一缕缕幽蓝色的丝线编织成一根三米长的长枪，搭在了查尔图手中的巨弓上。
“反正以你在命运巫术上的造诣，死上那么一两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查尔图身上的气势开始疯狂增长。
拉弓。
周围的时空开始出现扭曲，一个微小的黑点开始从长枪的尖端处浮现。
嘭！
不是箭矢飞出的声音，而是一种刺耳的爆炸声，只见以查尔图为中心，周围的时空开始出现一圈圈环状的破碎纹路。
幽蓝色的光芒瞬间贯穿了两千万公里的距离，精准地命中莫亚。
恐怖的力道将刚调整过来姿态的莫亚再度轰飞出去，可这一次，还不等莫亚稳定住身体，又是一道幽蓝色的寒芒从身后冲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轰！轰！轰！轰！
一颗颗小型黑洞一次次绽放，莫亚手持定渊，金色的领域死死贴在体表，化解中查尔图绵延不断的攻击中夹杂的充满侵蚀性的特殊魔力。
忽然，莫亚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任何犹豫，强行抗下一记攻击，向前一踏，一记斩击朝上方挥出。
金色的剑芒冲天而起，几乎是同一瞬间，原本远在两千万公里外的查尔图诡异地出现在莫亚头顶，手中的长弓呈满弦的状态。
嗡——！
一箭射出，幽蓝色的光芒瞬间贯穿了金色的剑芒，从莫亚的身躯中央穿过。
命运巫术·回溯！
无法言喻的特殊波动扩散开来，莫亚的身躯骤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约莫百万公里外的位置。
查尔图看到这一幕，眼中并未流露出什么意外之色，而是看着莫亚，庞大的精神力涌动，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
“现在，你明白了吗？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没资格谈阻止我。”
说话的同时，一抹异样的神采从查尔图眼中闪过，莫亚的实力，着实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以一届起源巫师之躯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也难怪对方竟然敢朝他动手了。
换作寻常的伪主宰巫师的话，说不定还真奈何不了对方的手段，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能同时掌握时空和命运两种能力的生灵，永远都是无比棘手且恐怖的存在。
莫亚面对查尔图的警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扫了一眼自己满是裂纹的手臂。
对方方才的那一箭，同样是能够巫术规则的攻击，就如同对方所说的一样，如果没有掌握命运巫术的话，正常巫师根本不可能在被那一箭命中后还存活下来。
该说不愧是初代巫师文明中第三强的存在么？
不同于重伤垂死，连本源都被深渊能量侵蚀殆尽的阿克莱，眼前的查尔图，是真正处在巅峰时期的伪主宰级巫师。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用命运巫术强行修补好手臂上的伤势，莫亚看着眼前的查尔图，手中的定渊一扫，再次朝查尔图走去。
“查尔图，你已经彻底陷入了错误的道路中，并且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继续放任你这么下去的话，整个巫师文明，都会毁于一旦。”
查尔图看着莫亚的举动，气极而笑。
“够了！”
庞大的精神力编织成一声怒喝，周围的空间瞬间崩碎。
天界巫术·转。
巨大的巫阵替代了领域，瞬间将这一片虚空全部笼罩进去。
“讨魔，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同为巫师的情分了！”
轰——！
双方的身影全都消失在原地。
一蓝一金两道光芒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这一片虚空都被笼罩在了毁灭性的波动之下。
两人的位置不断地变动，然后又一次次地碰撞。
一颗颗行星和陨石在碰撞中化作齑粉。
世界毁灭时的火光如同一场绚烂的烟火一样在漆黑的虚空中绽放。
“讨魔，我说过了，你们的道路才是错误的，你已经通过了命运试炼，应该明白巫师文明这样走下去，根本就不存在未来！”
嗡——！
响彻虚空的轰鸣炸响，只见一条巨大的河流凭空浮现，一瞬间，大量的画面开始在河流中闪过。
那是因两人交战而硬生生被轰出来的命运长河的一角，只见在那长河之上，两道身影正激烈的碰撞着。
“看清楚了吗，莫亚，这就阿克莱和你所走的道路的结局！”
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声响起，只见一幅充满绝望色彩的画面在命运长河的尽头浮现：
画面中，是遍布了整个星空的尸体，巫阵的残骸散布在星空的角落。
画面的正中央，一道头戴冠冕的高大身影站在漫天残骸之中，金红色的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残破的衣袍下是深可见骨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在身影的正上方，十九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俯瞰着对方，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被虚空中所有的主宰级文明联手围剿，最后彻底毁灭，这便是你们所走的道路的终末！”
画面破碎，一支幽蓝色的巨箭贯穿而来。
“然后呢？这就是你不惜毁掉初代巫师文明，也要借这数千万年积累的怨恨来破除深渊封印，将整个巫师文明拉入深渊的理由！”
又一次用命运巫术抗下对方进攻的莫亚眼神冰冷地看着查尔图，质问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巫师文明的死局！”
“还是说，你在自己经历的命运试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莫亚，回答我！”
查尔图怒吼着，一道巫术重重朝莫亚轰去。
轰隆！
又一片时空在恐怖的碰撞中塌陷。
“告诉我，莫亚，既然你执意要阻止我，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你们的道路，存在实现的可能性！”
恐怖的精神力爆发，只见查尔图怒发冲冠，幽蓝色的气息缠绕在身上，歇斯底里地朝莫亚咆哮着，一拳朝其轰来。
轰——！
又是一条没有任何分支的命运之河浮现，查尔图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之色。
“这就是你所选择的未来吗，让我看看，你究竟为何如此坚定地阻止我！”
查尔图的精神力涌动，朝着命运长河的尽头追溯而去。
一道画面骤地浮现，查尔图看到画面中的内容后，骤地一愣。
那是和他的命运长河的尽头完全相同的画面，只是画面中的身影更加清晰。
——他们在命运试炼中所收束的命运，指向的结果没有任何区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查尔图看到这一幕，忽然宛如疯魔了一样仰天大笑起来。
两个同样跨过的命运试炼的巫师，却在命运试炼中走向了完全相同的命运，这种情况，只意味着一件事：
“莫亚，你还不明白吗！”
天界巫术·寰宇！
一瞬间，整个虚空都寂静了下来，紧接着，是无法想象的恐怖洪流。
巨大的巫阵如同一个搅拌机一样，将他们交战区域内的时空，因果，本源…所有的一切全都搅碎，化作阵法的动力。
“我们理想中的道路，在这个虚空中，根本不可能得到承认！”
“巫师文明现在的道路，不存在任何未来！”
查尔图怒吼着，引导着巨大的洪流朝莫亚轰去。
一抹果决之色从查尔图眼中闪过。
已经够了，他要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轰！
破灭万物的洪流碾压而下，瞬间吞没了莫亚的身影。
可下一秒，查尔图愣住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眼神从他眼中露出。
“那又如何。”
淡漠的声音从洪流的下方响起。
只见莫亚一步迈出，迎着洪流朝查尔图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会瞬间被轰作虚无，可下一瞬间，又会有一个新的他接替上一个他的位置，继续朝前方走去。
——时空命运巫术·莫比乌斯之环。
只在对战世界意志时测试过一次的独属于莫亚的巫术，在这一刻，再次上演。
“命运试炼中，确实不存在巫师文明的未来，但是，那又如何！”
嗡——！
金色的道路开始在莫亚脚下凝聚，一道道灰色的纹路开始在莫亚体表浮现。
“这是…原初封禁，莫亚，快停手，你疯了吗！”
一抹震惊之色在查尔图眼中闪过，庞大的精神力涌动，巨大的巫阵开始转动，原本疯狂冲刷着莫亚身体的恐怖洪流硬生生被查尔图停止了下来。
大量蓝金色的血液从查尔图的七窍中涌出，但查尔图对此完全没有在意，而是疯了似的冲向莫亚，试图阻止对方的举动。
原初封禁，初代巫师文明为了寻求让巫师体系以顶尖体系的标准突破到主宰时摸索出来的一种极其疯狂的秘法。
这门秘法不是用来突破主宰，而是用于突破伪主宰时所用。
起源巫师想要成为伪主宰，除了灵魂强度和身体属性以及精神力必须达到极限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条件：
——那就是吸收能够锤炼本源的原初之力。
正常情况下，只要能够吸收五道原初之力，就能够成为真正的伪主宰巫师，但那样只是最弱小的伪主宰。
越强大的体系，在突破时要求吸收的原初之力数量就越多，同时，突破伪主宰时的风险也会越大。
正常来讲，只要能吸收七道原初之力，就意味着这门体系已经达到真正的伪主宰级的标准了。
而初代巫师文明锁创造的突破方法，却能将原初之力的吸收上限提高到十道，这也是巫师体系为何会成为虚空公认的主宰之下最强的体系之一。
问题在于，吸收十道原初之力所带来的风险，完全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甚至于在初代巫师文明的历史中，有起码两百名以上被巫师文明寄予厚望的天才都是在吸收原初之力的过程中死亡的。
正因为这个结果，后面初代巫师文明甚至强制规定，如果不是有绝对把握，严禁用九道以上的原初之力突破伪主宰。
因此初代巫师文明历史上诞生的伪主宰巫中，大部分都是以八道或者九道原初之力突破的伪主宰。
以十道原初之力成为伪主宰的，整个初代巫师文明的历史中，总共只有五位。
其中的两位，便是有初代巫师文明第二和第三强者之称的群星巫师和天界巫师。
而身为命运大巫师的阿克莱·希恩之所以会强大到远超其他伪主宰巫师，便是因为对方突破伪主宰时成功打破了这个上限，强行吸收了整整十二道原初之力，创造出了巫师文明历史上最大的奇迹。
当时对方所用的突破方法，便是原初封禁——一种理论上使用后必定死亡的方法。
并且，根据阿克莱的亲口描述，即使是掌握命运巫术，原初封禁的极限也就是十三道原初之力，一旦超过这个极限——
“够了，莫亚，你疯了吗！一旦你死在这，巫师文明才真正没有任何延续的希望！”
查尔图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看着从莫亚身上升起的一道道气息，内心渐渐陷入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莫亚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选择突破伪主宰。
一道，两道……
当整整十五道原初之力的气息从莫亚身上散发出来后，查尔图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轰——！
七彩色的原初气息交缠在一起，瞬间轰碎了莫亚的躯体。
可下一瞬间，莫亚的身体又重新凝聚出来。
轰碎，凝聚，轰碎，凝聚……
查尔图看到这一幕，直接呆滞住了。
“这到底是……”
先前莫亚抵挡住他的进攻时，他以为对方使用的应该是类似命运回溯之类的手段，可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查尔图立刻意识到，莫亚所施展的巫术，绝对不可能是命运回溯！
再强大的回溯，也终究有一个极限，可眼前的莫亚，从刚才到现在，起码已经复活了整整七百次以上了！
每一次都是本源彻底湮灭级别的死亡，每一次却又都是彻彻底底地复活。
“不，不对，这是…循环！”
拥有漫长的阅历和伪主宰巫师级的眼界的查尔图很快发现了端倪，同时彻底被莫亚的疯狂给震惊到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从一开始，莫亚的目的就是借助他的力量，强行将虚无缥缈的命运长河逼迫出来，然后再借助那无比庞大的命运之力，施展这一门疯狂到极致的巫术。
——利用巫术的效果，在突破伪主宰时，主动将自己困在永无止尽的死亡循环当中！
“疯了…你疯了吗！”
查尔图看着眼前一次次被原初之力的碰撞搅碎又一次次复活的莫亚，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栗。
被原初之力轰碎究竟有多么痛苦，查尔图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当初他仅仅只是吸收十道原初之力，就差点因为那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意志崩溃而死。
而现在，对方却直接利用阿克莱创造出的禁术，一次性吸收十五道原初之力。
要知道哪怕是创造出原初封禁的阿克莱，当初也只是选择以十二道原初之力突破伪主宰而已。
“十二道原初之力，是奇迹的极限，即使有命运巫术和时空巫术傍身，可一旦试图跨过这个极限，必死无疑。”
这是阿克莱当初亲口说出的话语，原初封禁是以命运巫术为底牌才能施展的极限奇迹，是在无数种可能中锁定那唯一一种成功的可能性的奇迹中奇迹。
可现在，眼前的莫亚却正试图超越这一切，超越奇迹的极限。
突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凭空响起。
灰色雷霆丛虚空中诞生，原本平静的命运长河突然汹涌起来。
查尔图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本能地瞬间后退到上百万公里之外。
虚空之雷。
比身为世界之雷的界雷更为恐怖，由整个虚空所降下的灭杀之罚。
轰——！
霎时间，整个虚空都被灰色的雷霆所吞没，莫亚脚下的命运长河开始疯狂翻滚，一道道画面浮现，接着迅速崩溃。
就如同命运长河预示的那样，莫亚，或者是如今的巫师文明所走的道路，根本不可能被虚空的意志所承认。
“够了，莫亚，立刻中止原初封禁，再这样下去，一切就全完了！”
已经够了。
查尔图看着眼前让他为之心惊胆颤的虚空雷瀑，发出懊悔的低吼声。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痛苦地抓着脑袋，嘶吼着，如果他能更加敏锐第察觉到莫亚的打算，那么他绝对不会对对方出手。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就是不肯放弃！”
“老师是这样，阿克莱是这样，芙拉是这样，诺顿是这样，就连你也是这样！”
查尔图绝望地咆哮道，发出宛如心绞的悲鸣。
一幅幅画面从他脚下的命运长河中浮现，然后又相继沉沦，最后只剩下五副画面在命运长河中安静地闪烁着。
第一副画面，是一名已经达到真灵巫师境界的青年巫师，画面中，青年巫师跪在一座坟墓前，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第二幅画面，是神情呆滞的男性巫师，在他的眼前，是被黑暗吞噬的大地。
第三幅画面，是一片黑暗的天空，以及占据了大半画面的金色王座，王座前，已经是伪主宰巫师的查尔图疯了似的想要冲过去，可却被一众巫师死死地拦在了原地。
第四幅画面，是一片星空，星空中，一道血色的身影占据了大半的星空，而浑身血迹的查尔图状若癫狂地咆哮着，朝着对方冲去，在他的身后，是十三具支离破碎的散发着庞大气息的尸体。
第五幅画面，便是先前所出现的巫师文明的未来。
——这便是名为查尔图的一生，拼尽一切后，却什么都没能守护住的绝望的一生。
他的老师的真理巫师因本源之伤逝去，身为弟子的他却只能无力地趴在对方的尸体上痛哭着。
他的伴侣为了守护灵巫界，在灵巫界遭受深渊侵蚀时死战到最后一刻，等到他赶回来时，留给他的只剩下一具沦为深渊生物的尸体。
他的弟子阿克莱为了挽救巫师文明牺牲自我化作深渊封印，身为老师的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命运被漆黑的深渊吞没。
他的挚友群星巫师本该才是神战中最后活下来的人，可却为了保护他为他挡下了神明的绝杀，让他成为了最后的那个‘幸运儿’。
老师，爱人，弟子，挚友……有着巫师文明守护者之称的他，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守护住！
除了查尔图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位初代巫师文明第三强者一路以来的经历究竟有多么绝望。
或许正是这份绝望以及伴随这份绝望而诞生的强烈不甘，才使得查尔图成功以伪主宰之躯战胜了身为主宰的战争与怒火之神的意志，甚至一举突破了命运试炼。
可正因为如此，当在命运试炼中见到巫师文明的结局后，查尔图彻底绝望了。
“已经够了，这个虚空……根本不存在巫师文明的未来。”
查尔图跪在虚空中，双手死死地攥紧，一抹歇斯底里的疯狂之色在他眼中浮现。
既然如此，他现在就直接去打破深渊的封印。
——既然虚空和整个虚空的主宰们都容不下巫师文明，那他们就直接投身于深渊！
“站起来，查尔图。”
忽然，一道平静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查尔图愣住了，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前方。
灰色的雷霆依旧没有止息，破灭一切的恐怖雷霆依旧在疯狂毁灭着眼前的区域。
可是，在那恐怖的雷霆下，一道身影却迈着异常稳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前走着。
原初之力和虚空之雷的联手围剿下，几乎每走一步，莫亚的身体都会毁灭和复生上百亿次。
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却依旧无比平静，仿佛这足以让一名主宰都痛苦到自尽的本源湮灭的痛楚，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点无足挂齿的叮咬一样。
查尔图的眼中倒映着莫亚的身影，忘却了言语。
“所以，想要吸收十二道以上的原初之力，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一幅画面开始在他眼前浮现，那是他与身为自己弟子的阿克莱的对话。
恍惚间，阿克莱的身影仿佛与眼前的莫亚重叠在了一起，然后又渐渐被莫亚的身影超越。
“办法的话，硬要说的话，应该还是有的吧。”
“原初封禁的原理用命运巫术实现奇迹中的奇迹，既然如此，想要超越这个极限的话……”
“——只要超越所有的奇迹就好了。”
轰——！
响彻虚空的轰鸣声炸响，但那却不虚空之雷传来的，而是源自沐浴在雷霆之下的人影手中。
“查尔图，你说的没错，这片虚空的意志，生活在这片虚空下的主宰，元素深渊，乃至巫师文明之外的一切，都不可能承认下巫师文明的理想。”
平静而带着不可忤逆的压迫感的声音响起。
“但是，我说了，那又如何！”
如雷霆炸响，如天穹塌落。
“既然它们不认可，那就…”
命运的长河发出刺耳的嗡鸣。
“——由我来承认！”
轰隆隆！
原本止息的雷霆如同疯狂了再度倾涌而下。
查尔图望着眼前的一幕，如同一个在黑暗挣扎到行将就木的人突然望见了光明一样。
“命运中不存在巫师文明的未来？”
一步。
“——那就由我来创造！”
命运长河在刺耳的悲鸣中崩塌，莫亚身上的气息开始迅速衰弱。
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再度往前踏出一步。
嘭——！
一声刺耳的爆鸣声响起，只见莫亚头顶的无上之冕连同镶嵌于其上的意志宝石一同炸成粉末，海量的精纯本源之力从意志宝石中涌出，垂落在莫亚身上。
莫亚原本衰弱的气息开始疯狂上升起来。
可下一瞬间，环绕在莫亚身旁的十五道原初气息突然变得无比暴躁，十五道原初之力碰撞到一起，瞬间将莫亚的身体轰碎。
嗡——！
若有若无的破碎声响起。
随着命运长河的崩塌和时空的彻底湮灭，让莫亚得以复活了无数次的时空命运巫术·莫比乌斯之环，终于在原初之力的又一次冲击下彻底告破。
恐怖的灰色雷霆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说只要莫亚就此止步，它变可以既往不咎一般。
可莫亚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咚！咚！咚！
如同远古的洪钟敲响一般，无比庞大的意志开始在莫亚身上凝聚，原本疯狂躁动着的十五道原初之力凝固了。
“吼！！”
如同被激怒了一样，灰色的虚空之雷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朝着莫亚轰来。
可莫亚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而是高举着定渊，向前重重踏出一步时挥出一记重斩。
一剑，
无天。
霎时间，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
“巫师文明的未来，当由巫师文明的意志，亲自开辟！”
如同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又如势不可挡的巨大海啸。
莫亚手中的定渊轰地一声破碎，漆黑的剑芒破灭一切，虚空也好，元素也好，深渊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下彻底破灭。
黑暗中，一条金色的道路顺着剑芒一路延伸，取代了原本虚无缥缈的命运长河，通向一切的根源。
暴躁的原初之力彻底平息，让身为伪主宰巅峰巫师的查尔图疯狂战栗的气息从莫亚身上升起。
冥冥中，仿佛有一声癫狂的喝彩声响起。
“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明。”
莫亚站在查尔图身前，说道，查尔图则是看着莫亚的身影，泪流满面地单膝跪下。
他明白，从此刻起，巫师文明的未来，将再也不受所谓的命运的束缚。
巫师文明，不，整个虚空中，第一个以伪主宰之躯，掌握无上雏形的存在，就此诞生。
——以巫师之意志，铸无上之途。
……
（第三卷：无上之途·完）
天界巫师查尔图，战争与怒火之神伦迪拉尔，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出现在这里都是极其不合理的事件。
前者是遭到了地下世界自己培养的弟子背刺，早在两千多万前就死去的伪主宰巫师。
而后者，则是与巫师文明交战了整整数千年，并且以险胜为告终，理论上至今都还在沉睡的自称光明神的至高神的真实身份。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忽然，只见查尔图叹息了一口气，看向莫亚，原本和蔼的表情变成了感慨的神色。
“你在命运巫术上的造诣，已经超越了阿克莱了。”
说着，查尔图伸出一只手，轻轻一点，一张座椅凭空出现在莫亚身后，同时一盘茶水出现在两人中间。
“坐吧，以你的身份，想必不介意多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多唠嗑一会儿吧。”
“能与天界巫师交谈，我自然乐意至极。”
莫亚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查尔图的对面，拿起一杯散发着温热气息的茶水，小抿一口。
“天界巫师……真怀念啊，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查尔图凝视着莫亚，仔细打量着他，仿佛在通过莫亚的身影寻找着什么。
“阿克莱走的时候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
“也是，他确实是那样的人。”
得到答复的查尔图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之色，叹息了一声后，抬头往下了上方，喃喃道：
“当初深渊入侵后，我们意识到巫师文明大势已去，因此布置下了潜渊计划。”
“由阿克莱以命运巫术为后手，一旦我们死亡，我们的本源会自动出现在这里，既是防止被祂得到我们的本源后快速恢复伤势，也是为后人留下翻盘的希望，这些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莫亚低头品着茶水，眼皮微垂，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查尔图的话语。
命运巫术·因果奉献。
理论上，这是在签订深渊镇压的契约之前就由命运大巫师阿克莱·希恩布置下的一门巫术。
它的作用很简单，一旦受术者从灵魂到意识都彻底死亡，这门巫术能够阻止其本源的溃散，并将其转移到指定的位置并封存起来。
之所以会有如此苛刻的触发条件，便是考虑到在神战中掌握真正主宰之力的祂根本不可能让初代巫师文明的伪主宰们有复生的可能。
那可是能将鼎盛时期的巫师文明逼迫到绝境的存在，以对方的手段，一旦出手，必然是从命运到时空上的根本性的抹杀，届时，哪怕真的有复生的后手。
即使是阿克莱，也不可能在对方眼皮子下用出复生的手段而不被对方发现。
因此，初代巫师文明的伪主宰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不可能靠命运巫术实现复生，那么干脆就以自身彻底死亡为条件。
不要求存活，只需要将伪主宰巫师的本源完整的保存下来并留给后人，就是巨大的胜利。
事实证明，初代巫师文明的预感没有错。
在赌上巫师文明所有的顶端战力，拼上一切的情况下，神战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以神明的险胜为告终。
所有伪主宰巫师彻底死亡，神明因伤势过重濒临死亡，不得不陷入沉睡当中。
初代巫师文明输了。
但同时也赢了。
潜渊计划已经顺利展开，十四名主宰的本源全都顺利转移到了地下世界当中，剩下的只需要继承了伪主宰巫师的意志的起源巫师们炼化这些伪主宰本源，就能立刻展开第二轮反攻，击杀重伤濒死的神明，一转逆势。
一切本该是这样。
但是——
“我们已经尽可能去高估祂的手段了，但终究还是低估了一名至高神的棘手程度。”
“神灵体系虽然存在严重的固化，但并非一成不变的死板与腐朽，在我们不断针对神灵体系开发各种巫术时，祂同样也在研究着我们。”
查尔图讲述着，道出了神战最后的真相：
“祂…破解了阿克莱的巫术。”
身为伪主宰的阿克莱预知不了已经突破命运束缚的至高主宰，因此即便是命运大巫师，也未曾预料到这般变化。
在神战的最后关头，以战争与怒火为权能的至高之神，成功识破了初代巫师文明的算计，故意等到参战的伪主宰巫师们死亡到只剩查尔图一人时，果断终止杀招，舍弃自身的神躯，对查尔图发起了本源层面的侵蚀。
以主宰之身，谋夺伪主宰之位。
一旦成功，对方就会用查尔图的本源完成‘再生’，届时，天界巫师查尔图的本源就会被名为战争与怒火之神的存在占据。
虽然这么做的代价是对方自身的主宰级的神躯会暂时成为无主之物，但对战争与怒火之神而言，无非就是之后再花费漫长的时间将自己的神躯重新炼化一遍而已。
对于存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古老存在而言，时间这种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成本，更遑论当时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祂必定会被卷土重来的初代巫师文明彻底斩杀。
“但最后的结果，是你赢了。”
莫亚凝视着查尔图，平静地说道。
是的，伪主宰巫师与主宰级至高神意志间的碰撞，是身为伪主宰的巫师取得了胜利。
最终的结果便是身为伪主宰的查尔图成功活了下来，在地下世界中苏醒。
然后。
昔日的伪主宰巫师，潜渊计划的提议者，战胜了至高神的天界巫师，查尔图·格莱·斯因特。
——亲手摧毁了初代巫师文明最后的薪火。
战胜了至高神的意志，并继承了对方的所有见识与知识的查尔图，已经在主宰的道路上成功迈出了半步。
因此莫亚虽然通过命运之力观测到了未来，却始终无法确认查尔图的真正的情况。
他曾一度认为，查尔图输给了神明，成为了战争与怒火之神的化身，所以地下世界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当真正踏平地下世界后，他发现自己或许想错了。
环陆间虽然进行着无休止的战争，但却没有半点关于战争与怒火之神的信仰之力产生。
那十三个自称主宰的窃贼确实只是他人手中的傀儡，可也仅仅只是傀儡，甚至于天命主宰还成功摆脱了傀儡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伪主宰。
巫师文明的传承虽然走向了极端，但却没有断绝，地下巫师文明中也找不到半点神教的迹象。
如果是战争与怒火之神占据了查尔图的身躯，绝对不可能只有这点动作，而如果是查尔图本人活了下来……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昔日的天界巫师做出亲手覆灭巫师文明的举动。”
冰冷的质问声响起，无形的压迫感朝对方笼罩而去。
“覆灭？”
查尔图笑了笑：
“如果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巫师文明的延续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你的眼神和当初的阿克莱太像了，你们都是同一种人，但阿克莱不明白，你也不明白，巫师文明如果继续那条路下去的话，必定会灭亡！”
查尔图说着，缓缓起身来，只见原本一头白发，脸上满是皱纹的查尔图的容貌开始迅速发生变化，转眼间，就从一名慈眉目善的老者，变成了一名五官硬朗的威严黑发中年男人。
“讨魔，看在你继承了阿克莱的意志的份上，带着你的人回到地面上去，我可以保证，不会干预你们要做的事情。”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理解我说的话，因此我会留在这里，继续做我该做的事情，而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而现在，请回吧！”
嗡——！
查尔图朝莫亚踏出一步，身旁的建筑瞬间崩碎成齑粉，庞大的压力裹挟着无比恐怖的精神力朝莫亚轰来。
轰！
莫亚身后那开阔的荒野和远方的山脉以及更遥远的大地全都崩碎。
只见莫亚站在半空中，金色的王权领域环绕身侧，抵挡住查尔图的精神力的同时反过来用自己的精神力朝对方压去。
“神神叨叨的，不过就是一群神明和十几个活了几百亿年没半点进步的废物而已，居然就把你吓破胆了吗，查尔图，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亚神情冰冷地看着查尔图，向前一踏，瞬间冲破查尔图悄无声息施展的封锁行动的巫术，一拳朝对方面庞轰去。
“你居然…！”
听到莫亚用精神力传达出的话语，查尔图猛地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莫亚的攻击，直接被对方一拳轰在面门上。
轰——！
无边无际的空间轰地一声破碎，紧接着被轰成虚无的时空，查尔图和莫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虚空。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瞬间出现，紧接着查尔图的身影带着一路破碎的空间碎片，重重砸在一颗荒芜的行星上。
稀薄的大气层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荒芜的大地崩碎出一圈圈巨大的环状凹陷。
莫亚从空间裂缝中走出，冷眼看着远处的行星，一步迈出，身影跨越空间，来到被砸进大地深处的查尔图身前
“咳…没想到，你居然也完成了命运试炼。”
外表看起来有些狼狈的查尔图从巨坑中站起，看着眼前的莫亚，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的目光。
“以起源巫师巫师之身完成命运试炼，讨魔，你的天赋更在阿克莱之上。”
“既然这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巫师文明现在的道路，根本就不可能走的通才对。”
滚滚雷音朝莫亚碾来，幽蓝色的领域开始以查尔图为中心扩散，朝着莫亚轰去。
轰——！
金色的领域和幽蓝色的领域碰撞。
两人脚下的荒芜形象瞬间崩碎，破碎的大地伴随着巨大的热量一同爆发，然后被大量的漆黑空间裂缝吞没，一个小型的世界在两人的碰撞下直接归于虚无。
这就是伪主宰级交锋的真正威能，也是为何莫亚要将对方轰至这处离灵巫界足有一光年之远的荒芜地带的原因。
不同于那群自称主宰的窃贼，眼前的查尔图是真正的位于巅峰的伪主宰级的巫师，在成为主宰的道路上都已经迈出了半步的存在。
并且对方还掌握了身为至高神的战争与怒火之神在漫长岁月中学会的诸多秘法，实力与寻常的伪主宰可以说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因此双方一旦碰撞起来的话，一个不好甚至整个灵巫界都会毁于一旦。
幽蓝色的领域疯狂扩大，瞬息之间，方圆上千万公里的区域全都被其囊括了进去，远远望去，就宛如虚空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幽蓝色的星球一样。
一圈圈巫阵在幽蓝色的领域中构建，释放出数以万计的上万公里粗的恐怖魔力流轰击着莫亚的王权领域。
轰隆隆！
只有百万公里宽的王权领域就如同海中的木舟一样，不断地颤动着，竭力地分解轰进领域内的魔力流，化解着这些足以瞬间轰杀一名强大起源巫师的进攻。
时空巫术·黑白死域。
黑白相间的色彩绽放，可还不等其扩散，一道幽蓝色的波纹一扫，四周的时空瞬间崩碎，将黑白相间的色彩硬生生地遏制在了原地。
身为昔日的巫师文明的一员，查尔图虽然无法施展黑白死域，但对黑白死域的原理却无比熟悉，因此根本不会给莫亚成功释放这门逆天巫术的机会。
“放弃吧，讨魔，你阻止不了我，而且我说过了，我不会干预你所带领的巫师文明。”
查尔图的声音从幽蓝色领域的四方八面传来，只见他站在半空中，看着下方被自己攻击吞没的金色领域，劝阻道。
“我承认，你的天赋确实很惊人，但现在的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查尔图说着，伸出一只手掌，霎时间，大量幽蓝色的丝线在他的领域中浮现而出，编织成一座座奇特的巫阵。
天界巫术·始。
嗡——！
巨大而复杂的巫阵轻轻一转，下一瞬，以莫亚的王权领域为中心，周围的全都开始塌陷。
“配与不配，你还做不了主。”
庞大的冲击下，金色的王权领域开始节节败退，可就当王权领域隐约有支撑不住的迹象时，一道充满寒意的精神波动骤地轰入查尔图脑中。
查尔图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向后闪去。
金色的剑芒冲天而起，巨大的幽蓝色和摇摇欲坠的金色领域全都轰然破碎，只见剑芒装在正上方运转着的巨大幽蓝色巫阵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可以无视规则的技法。”
一口蓝金色的血液从查尔图口中喷住，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之色，紧接着神色迅速恢复了平静。
莫亚的身影骤地出现在查尔图身后，手中的定渊直夺查尔图身躯，一幅要将其拦腰斩断的趋势。
可就当定渊触碰到对方体表时，一抹幽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强烈的反震力道瞬间顺着手中的定渊传来，硬生生将莫亚的这一击斩击弹偏开来。
一击没能得手的莫亚当即就准备遁入空间裂缝中拉开距离，可一道幽蓝色的寒芒骤地从他身后贯穿而来。
金色的大剑与寒芒碰撞。
莫亚的身体瞬间倒飞了出去，撞碎空间，重重砸在两千多万公里外的一块陨石上，将足有一颗小型世界大的陨石硬生生砸了个对穿。
“没想到，你在技法一道的造诣上居然也达到了这种地步。”
虚空中，领域重新凝聚并且紧紧环绕在身侧的查尔图漠然地看着远处的莫亚，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足有四人高的通体暗紫色的巨大长弓。
“也罢，既然你一定要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手段粗暴一点了。”
一缕缕幽蓝色的丝线编织成一根三米长的长枪，搭在了查尔图手中的巨弓上。
“反正以你在命运巫术上的造诣，死上那么一两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落下，查尔图身上的气势开始疯狂增长。
拉弓。
周围的时空开始出现扭曲，一个微小的黑点开始从长枪的尖端处浮现。
嘭！
不是箭矢飞出的声音，而是一种刺耳的爆炸声，只见以查尔图为中心，周围的时空开始出现一圈圈环状的破碎纹路。
幽蓝色的光芒瞬间贯穿了两千万公里的距离，精准地命中莫亚。
恐怖的力道将刚调整过来姿态的莫亚再度轰飞出去，可这一次，还不等莫亚稳定住身体，又是一道幽蓝色的寒芒从身后冲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轰！轰！轰！轰！
一颗颗小型黑洞一次次绽放，莫亚手持定渊，金色的领域死死贴在体表，化解中查尔图绵延不断的攻击中夹杂的充满侵蚀性的特殊魔力。
忽然，莫亚瞳孔猛地一缩，没有任何犹豫，强行抗下一记攻击，向前一踏，一记斩击朝上方挥出。
金色的剑芒冲天而起，几乎是同一瞬间，原本远在两千万公里外的查尔图诡异地出现在莫亚头顶，手中的长弓呈满弦的状态。
嗡——！
一箭射出，幽蓝色的光芒瞬间贯穿了金色的剑芒，从莫亚的身躯中央穿过。
命运巫术·回溯！
无法言喻的特殊波动扩散开来，莫亚的身躯骤地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约莫百万公里外的位置。
查尔图看到这一幕，眼中并未流露出什么意外之色，而是看着莫亚，庞大的精神力涌动，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
“现在，你明白了吗？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没资格谈阻止我。”
说话的同时，一抹异样的神采从查尔图眼中闪过，莫亚的实力，着实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以一届起源巫师之躯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也难怪对方竟然敢朝他动手了。
换作寻常的伪主宰巫师的话，说不定还真奈何不了对方的手段，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能同时掌握时空和命运两种能力的生灵，永远都是无比棘手且恐怖的存在。
莫亚面对查尔图的警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扫了一眼自己满是裂纹的手臂。
对方方才的那一箭，同样是能够巫术规则的攻击，就如同对方所说的一样，如果没有掌握命运巫术的话，正常巫师根本不可能在被那一箭命中后还存活下来。
该说不愧是初代巫师文明中第三强的存在么？
不同于重伤垂死，连本源都被深渊能量侵蚀殆尽的阿克莱，眼前的查尔图，是真正处在巅峰时期的伪主宰级巫师。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用命运巫术强行修补好手臂上的伤势，莫亚看着眼前的查尔图，手中的定渊一扫，再次朝查尔图走去。
“查尔图，你已经彻底陷入了错误的道路中，并且以你现在的实力，如果继续放任你这么下去的话，整个巫师文明，都会毁于一旦。”
查尔图看着莫亚的举动，气极而笑。
“够了！”
庞大的精神力编织成一声怒喝，周围的空间瞬间崩碎。
天界巫术·转。
巨大的巫阵替代了领域，瞬间将这一片虚空全部笼罩进去。
“讨魔，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同为巫师的情分了！”
轰——！
双方的身影全都消失在原地。
一蓝一金两道光芒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这一片虚空都被笼罩在了毁灭性的波动之下。
两人的位置不断地变动，然后又一次次地碰撞。
一颗颗行星和陨石在碰撞中化作齑粉。
世界毁灭时的火光如同一场绚烂的烟火一样在漆黑的虚空中绽放。
“讨魔，我说过了，你们的道路才是错误的，你已经通过了命运试炼，应该明白巫师文明这样走下去，根本就不存在未来！”
嗡——！
响彻虚空的轰鸣炸响，只见一条巨大的河流凭空浮现，一瞬间，大量的画面开始在河流中闪过。
那是因两人交战而硬生生被轰出来的命运长河的一角，只见在那长河之上，两道身影正激烈的碰撞着。
“看清楚了吗，莫亚，这就阿克莱和你所走的道路的结局！”
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声响起，只见一幅充满绝望色彩的画面在命运长河的尽头浮现：
画面中，是遍布了整个星空的尸体，巫阵的残骸散布在星空的角落。
画面的正中央，一道头戴冠冕的高大身影站在漫天残骸之中，金红色的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残破的衣袍下是深可见骨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在身影的正上方，十九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俯瞰着对方，在他们的身后，同样是密密麻麻的尸体。
“被虚空中所有的主宰级文明联手围剿，最后彻底毁灭，这便是你们所走的道路的终末！”
画面破碎，一支幽蓝色的巨箭贯穿而来。
“然后呢？这就是你不惜毁掉初代巫师文明，也要借这数千万年积累的怨恨来破除深渊封印，将整个巫师文明拉入深渊的理由！”
又一次用命运巫术抗下对方进攻的莫亚眼神冰冷地看着查尔图，质问道。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破巫师文明的死局！”
“还是说，你在自己经历的命运试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莫亚，回答我！”
查尔图怒吼着，一道巫术重重朝莫亚轰去。
轰隆！
又一片时空在恐怖的碰撞中塌陷。
“告诉我，莫亚，既然你执意要阻止我，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你们的道路，存在实现的可能性！”
恐怖的精神力爆发，只见查尔图怒发冲冠，幽蓝色的气息缠绕在身上，歇斯底里地朝莫亚咆哮着，一拳朝其轰来。
轰——！
又是一条没有任何分支的命运之河浮现，查尔图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希冀之色。
“这就是你所选择的未来吗，让我看看，你究竟为何如此坚定地阻止我！”
查尔图的精神力涌动，朝着命运长河的尽头追溯而去。
一道画面骤地浮现，查尔图看到画面中的内容后，骤地一愣。
那是和他的命运长河的尽头完全相同的画面，只是画面中的身影更加清晰。
——他们在命运试炼中所收束的命运，指向的结果没有任何区别！
“哈哈…哈哈哈哈哈！”
查尔图看到这一幕，忽然宛如疯魔了一样仰天大笑起来。
两个同样跨过的命运试炼的巫师，却在命运试炼中走向了完全相同的命运，这种情况，只意味着一件事：
“莫亚，你还不明白吗！”
天界巫术·寰宇！
一瞬间，整个虚空都寂静了下来，紧接着，是无法想象的恐怖洪流。
巨大的巫阵如同一个搅拌机一样，将他们交战区域内的时空，因果，本源…所有的一切全都搅碎，化作阵法的动力。
“我们理想中的道路，在这个虚空中，根本不可能得到承认！”
“巫师文明现在的道路，不存在任何未来！”
查尔图怒吼着，引导着巨大的洪流朝莫亚轰去。
一抹果决之色从查尔图眼中闪过。
已经够了，他要彻底结束这场闹剧！
轰！
破灭万物的洪流碾压而下，瞬间吞没了莫亚的身影。
可下一秒，查尔图愣住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眼神从他眼中露出。
“那又如何。”
淡漠的声音从洪流的下方响起。
只见莫亚一步迈出，迎着洪流朝查尔图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身体就会瞬间被轰作虚无，可下一瞬间，又会有一个新的他接替上一个他的位置，继续朝前方走去。
——时空命运巫术·莫比乌斯之环。
只在对战世界意志时测试过一次的独属于莫亚的巫术，在这一刻，再次上演。
“命运试炼中，确实不存在巫师文明的未来，但是，那又如何！”
嗡——！
金色的道路开始在莫亚脚下凝聚，一道道灰色的纹路开始在莫亚体表浮现。
“这是…原初封禁，莫亚，快停手，你疯了吗！”
一抹震惊之色在查尔图眼中闪过，庞大的精神力涌动，巨大的巫阵开始转动，原本疯狂冲刷着莫亚身体的恐怖洪流硬生生被查尔图停止了下来。
大量蓝金色的血液从查尔图的七窍中涌出，但查尔图对此完全没有在意，而是疯了似的冲向莫亚，试图阻止对方的举动。
原初封禁，初代巫师文明为了寻求让巫师体系以顶尖体系的标准突破到主宰时摸索出来的一种极其疯狂的秘法。
这门秘法不是用来突破主宰，而是用于突破伪主宰时所用。
起源巫师想要成为伪主宰，除了灵魂强度和身体属性以及精神力必须达到极限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条件：
——那就是吸收能够锤炼本源的原初之力。
正常情况下，只要能够吸收五道原初之力，就能够成为真正的伪主宰巫师，但那样只是最弱小的伪主宰。
越强大的体系，在突破时要求吸收的原初之力数量就越多，同时，突破伪主宰时的风险也会越大。
正常来讲，只要能吸收七道原初之力，就意味着这门体系已经达到真正的伪主宰级的标准了。
而初代巫师文明锁创造的突破方法，却能将原初之力的吸收上限提高到十道，这也是巫师体系为何会成为虚空公认的主宰之下最强的体系之一。
问题在于，吸收十道原初之力所带来的风险，完全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甚至于在初代巫师文明的历史中，有起码两百名以上被巫师文明寄予厚望的天才都是在吸收原初之力的过程中死亡的。
正因为这个结果，后面初代巫师文明甚至强制规定，如果不是有绝对把握，严禁用九道以上的原初之力突破伪主宰。
因此初代巫师文明历史上诞生的伪主宰巫中，大部分都是以八道或者九道原初之力突破的伪主宰。
以十道原初之力成为伪主宰的，整个初代巫师文明的历史中，总共只有五位。
其中的两位，便是有初代巫师文明第二和第三强者之称的群星巫师和天界巫师。
而身为命运大巫师的阿克莱·希恩之所以会强大到远超其他伪主宰巫师，便是因为对方突破伪主宰时成功打破了这个上限，强行吸收了整整十二道原初之力，创造出了巫师文明历史上最大的奇迹。
当时对方所用的突破方法，便是原初封禁——一种理论上使用后必定死亡的方法。
并且，根据阿克莱的亲口描述，即使是掌握命运巫术，原初封禁的极限也就是十三道原初之力，一旦超过这个极限——
“够了，莫亚，你疯了吗！一旦你死在这，巫师文明才真正没有任何延续的希望！”
查尔图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看着从莫亚身上升起的一道道气息，内心渐渐陷入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莫亚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选择突破伪主宰。
一道，两道……
当整整十五道原初之力的气息从莫亚身上散发出来后，查尔图心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彻底破灭。
轰——！
七彩色的原初气息交缠在一起，瞬间轰碎了莫亚的躯体。
可下一瞬间，莫亚的身体又重新凝聚出来。
轰碎，凝聚，轰碎，凝聚……
查尔图看到这一幕，直接呆滞住了。
“这到底是……”
先前莫亚抵挡住他的进攻时，他以为对方使用的应该是类似命运回溯之类的手段，可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查尔图立刻意识到，莫亚所施展的巫术，绝对不可能是命运回溯！
再强大的回溯，也终究有一个极限，可眼前的莫亚，从刚才到现在，起码已经复活了整整七百次以上了！
每一次都是本源彻底湮灭级别的死亡，每一次却又都是彻彻底底地复活。
“不，不对，这是…循环！”
拥有漫长的阅历和伪主宰巫师级的眼界的查尔图很快发现了端倪，同时彻底被莫亚的疯狂给震惊到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从一开始，莫亚的目的就是借助他的力量，强行将虚无缥缈的命运长河逼迫出来，然后再借助那无比庞大的命运之力，施展这一门疯狂到极致的巫术。
——利用巫术的效果，在突破伪主宰时，主动将自己困在永无止尽的死亡循环当中！
“疯了…你疯了吗！”
查尔图看着眼前一次次被原初之力的碰撞搅碎又一次次复活的莫亚，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栗。
被原初之力轰碎究竟有多么痛苦，查尔图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当初他仅仅只是吸收十道原初之力，就差点因为那无法想象的巨大痛苦意志崩溃而死。
而现在，对方却直接利用阿克莱创造出的禁术，一次性吸收十五道原初之力。
要知道哪怕是创造出原初封禁的阿克莱，当初也只是选择以十二道原初之力突破伪主宰而已。
“十二道原初之力，是奇迹的极限，即使有命运巫术和时空巫术傍身，可一旦试图跨过这个极限，必死无疑。”
这是阿克莱当初亲口说出的话语，原初封禁是以命运巫术为底牌才能施展的极限奇迹，是在无数种可能中锁定那唯一一种成功的可能性的奇迹中奇迹。
可现在，眼前的莫亚却正试图超越这一切，超越奇迹的极限。
突然，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凭空响起。
灰色雷霆丛虚空中诞生，原本平静的命运长河突然汹涌起来。
查尔图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本能地瞬间后退到上百万公里之外。
虚空之雷。
比身为世界之雷的界雷更为恐怖，由整个虚空所降下的灭杀之罚。
轰——！
霎时间，整个虚空都被灰色的雷霆所吞没，莫亚脚下的命运长河开始疯狂翻滚，一道道画面浮现，接着迅速崩溃。
就如同命运长河预示的那样，莫亚，或者是如今的巫师文明所走的道路，根本不可能被虚空的意志所承认。
“够了，莫亚，立刻中止原初封禁，再这样下去，一切就全完了！”
已经够了。
查尔图看着眼前让他为之心惊胆颤的虚空雷瀑，发出懊悔的低吼声。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痛苦地抓着脑袋，嘶吼着，如果他能更加敏锐第察觉到莫亚的打算，那么他绝对不会对对方出手。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就是不肯放弃！”
“老师是这样，阿克莱是这样，芙拉是这样，诺顿是这样，就连你也是这样！”
查尔图绝望地咆哮道，发出宛如心绞的悲鸣。
一幅幅画面从他脚下的命运长河中浮现，然后又相继沉沦，最后只剩下五副画面在命运长河中安静地闪烁着。
第一副画面，是一名已经达到真灵巫师境界的青年巫师，画面中，青年巫师跪在一座坟墓前，撕心裂肺地痛哭着。
第二幅画面，是神情呆滞的男性巫师，在他的眼前，是被黑暗吞噬的大地。
第三幅画面，是一片黑暗的天空，以及占据了大半画面的金色王座，王座前，已经是伪主宰巫师的查尔图疯了似的想要冲过去，可却被一众巫师死死地拦在了原地。
第四幅画面，是一片星空，星空中，一道血色的身影占据了大半的星空，而浑身血迹的查尔图状若癫狂地咆哮着，朝着对方冲去，在他的身后，是十三具支离破碎的散发着庞大气息的尸体。
第五幅画面，便是先前所出现的巫师文明的未来。
——这便是名为查尔图的一生，拼尽一切后，却什么都没能守护住的绝望的一生。
他的老师的真理巫师因本源之伤逝去，身为弟子的他却只能无力地趴在对方的尸体上痛哭着。
他的伴侣为了守护灵巫界，在灵巫界遭受深渊侵蚀时死战到最后一刻，等到他赶回来时，留给他的只剩下一具沦为深渊生物的尸体。
他的弟子阿克莱为了挽救巫师文明牺牲自我化作深渊封印，身为老师的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命运被漆黑的深渊吞没。
他的挚友群星巫师本该才是神战中最后活下来的人，可却为了保护他为他挡下了神明的绝杀，让他成为了最后的那个‘幸运儿’。
老师，爱人，弟子，挚友……有着巫师文明守护者之称的他，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守护住！
除了查尔图自己，没有人知道这位初代巫师文明第三强者一路以来的经历究竟有多么绝望。
或许正是这份绝望以及伴随这份绝望而诞生的强烈不甘，才使得查尔图成功以伪主宰之躯战胜了身为主宰的战争与怒火之神的意志，甚至一举突破了命运试炼。
可正因为如此，当在命运试炼中见到巫师文明的结局后，查尔图彻底绝望了。
“已经够了，这个虚空……根本不存在巫师文明的未来。”
查尔图跪在虚空中，双手死死地攥紧，一抹歇斯底里的疯狂之色在他眼中浮现。
既然如此，他现在就直接去打破深渊的封印。
——既然虚空和整个虚空的主宰们都容不下巫师文明，那他们就直接投身于深渊！
“站起来，查尔图。”
忽然，一道平静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查尔图愣住了，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前方。
灰色的雷霆依旧没有止息，破灭一切的恐怖雷霆依旧在疯狂毁灭着眼前的区域。
可是，在那恐怖的雷霆下，一道身影却迈着异常稳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前走着。
原初之力和虚空之雷的联手围剿下，几乎每走一步，莫亚的身体都会毁灭和复生上百亿次。
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却依旧无比平静，仿佛这足以让一名主宰都痛苦到自尽的本源湮灭的痛楚，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点无足挂齿的叮咬一样。
查尔图的眼中倒映着莫亚的身影，忘却了言语。
“所以，想要吸收十二道以上的原初之力，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一幅画面开始在他眼前浮现，那是他与身为自己弟子的阿克莱的对话。
恍惚间，阿克莱的身影仿佛与眼前的莫亚重叠在了一起，然后又渐渐被莫亚的身影超越。
“办法的话，硬要说的话，应该还是有的吧。”
“原初封禁的原理用命运巫术实现奇迹中的奇迹，既然如此，想要超越这个极限的话……”
“——只要超越所有的奇迹就好了。”
轰——！
响彻虚空的轰鸣声炸响，但那却不虚空之雷传来的，而是源自沐浴在雷霆之下的人影手中。
“查尔图，你说的没错，这片虚空的意志，生活在这片虚空下的主宰，元素深渊，乃至巫师文明之外的一切，都不可能承认下巫师文明的理想。”
平静而带着不可忤逆的压迫感的声音响起。
“但是，我说了，那又如何！”
如雷霆炸响，如天穹塌落。
“既然它们不认可，那就…”
命运的长河发出刺耳的嗡鸣。
“——由我来承认！”
轰隆隆！
原本止息的雷霆如同疯狂了再度倾涌而下。
查尔图望着眼前的一幕，如同一个在黑暗挣扎到行将就木的人突然望见了光明一样。
“命运中不存在巫师文明的未来？”
一步。
“——那就由我来创造！”
命运长河在刺耳的悲鸣中崩塌，莫亚身上的气息开始迅速衰弱。
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再度往前踏出一步。
嘭——！
一声刺耳的爆鸣声响起，只见莫亚头顶的无上之冕连同镶嵌于其上的意志宝石一同炸成粉末，海量的精纯本源之力从意志宝石中涌出，垂落在莫亚身上。
莫亚原本衰弱的气息开始疯狂上升起来。
可下一瞬间，环绕在莫亚身旁的十五道原初气息突然变得无比暴躁，十五道原初之力碰撞到一起，瞬间将莫亚的身体轰碎。
嗡——！
若有若无的破碎声响起。
随着命运长河的崩塌和时空的彻底湮灭，让莫亚得以复活了无数次的时空命运巫术·莫比乌斯之环，终于在原初之力的又一次冲击下彻底告破。
恐怖的灰色雷霆忽然停了下来，仿佛说只要莫亚就此止步，它变可以既往不咎一般。
可莫亚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咚！咚！咚！
如同远古的洪钟敲响一般，无比庞大的意志开始在莫亚身上凝聚，原本疯狂躁动着的十五道原初之力凝固了。
“吼！！”
如同被激怒了一样，灰色的虚空之雷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朝着莫亚轰来。
可莫亚丝毫没有躲避的打算，而是高举着定渊，向前重重踏出一步时挥出一记重斩。
一剑，
无天。
霎时间，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
“巫师文明的未来，当由巫师文明的意志，亲自开辟！”
如同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又如势不可挡的巨大海啸。
莫亚手中的定渊轰地一声破碎，漆黑的剑芒破灭一切，虚空也好，元素也好，深渊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下彻底破灭。
黑暗中，一条金色的道路顺着剑芒一路延伸，取代了原本虚无缥缈的命运长河，通向一切的根源。
暴躁的原初之力彻底平息，让身为伪主宰巅峰巫师的查尔图疯狂战栗的气息从莫亚身上升起。
冥冥中，仿佛有一声癫狂的喝彩声响起。
“这，就是你想要的证明。”
莫亚站在查尔图身前，说道，查尔图则是看着莫亚的身影，泪流满面地单膝跪下。
他明白，从此刻起，巫师文明的未来，将再也不受所谓的命运的束缚。
巫师文明，不，整个虚空中，第一个以伪主宰之躯，掌握无上雏形的存在，就此诞生。
——以巫师之意志，铸无上之途。
……
（第三卷：无上之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