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下,李木匠一刀一划,刻写着他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苏轸在一旁看着。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东方既白。

  “好了。”

  李木匠雕完了最后一刀,长舒一口气,“看看。”

  他将合家欢递给苏轸。

  苏轸接过。

  正打量间,听到噗的一声响。

  刻刀掉落在木屑里发出的。

  再看李木匠,头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

  年纪大了,又熬了一夜,肯定困了。

  苏轸起身,将李木匠抱到卧房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压好锯末炉火,确保安全以后,看了会合家欢,又找回那种欢乐的气氛后,捡起根木柴在院子里舞了一趟剑,方才走了。

  到了医馆,苏轸先和师父林正青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去坐诊。

  半上午的时候,林正青突然找到医堂来,“出事了。跟我走!”

  说完,没有停留,转身往外就走。非常急切。

  苏轸见如此情形,知道定然发生了不妙的事。

  他起身赶上林正青,边走边问道:“师父,发生了什么?”

  “孙袁死了。”

  “啊?孙师兄死了?”

  苏轸心里咯噔一下。

  “据说死前遭受过折磨和拷打,死状很惨。杀他的人应该在找什么?”

  林正青边走边说。

  两人骑马,到了孙袁家里。

  孙袁是县城来的,一个人租了间小院。

  这年头没有集体宿舍,除了内门弟子们集中在卧虎山庄,其他人都自己在郡城里找地方住。

  苏轸看到孙袁时,吓了一大跳。

  死的太惨了。

  身上多处紫色淤青,血痕,手脚因多处骨折严重变形,多处骨折,断掉的骨头甚至从皮肤里刺了出来,嘴角满是血污,死不瞑目的双眼里,既惊恐也十分茫然。

  一看就是被人生生用重手法打断,折磨致死的。

  这个医馆里实力最强的外门弟子,没死在遗迹里,却死在了凶手的折磨下。

  苏轸一下想到了谭掌柜说的星河剑宫地图那件事。

  已经对武威武馆动手了吗?

  “最近几天,已经有十几个参与过遗迹的武者被杀了。算上孙袁,咱们武馆有三个外门弟子被杀。他们生前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林正青了解的信息显然比苏轸多。

  “起初我以为是有人夺宝,现在看来,并不是。更像是什么人在找什么东西。武圣遗迹里难道还有更大的秘密不成?”

  苏轸看着既迷惑又茫然的林正青,顿时清楚武威武馆并不知道星河剑宫的秘密。

  “师父,接下来干什么?”

  苏轸不明白为什么林正青叫自己来。

  难道是让他调查凶手,为孙袁报仇?

  林正青摆了摆手,道:

  “什么都不必做。叫你来,是让你亲眼看看,知道事情的危险。”

  “你也是参与过武圣遗迹的,暗中的凶手可能也会对你下手。”

  “不会吧……”苏轸愕然,道:“我都把名额推出去了。大家都知道我没进去寻宝。”

  “不说你事后去过遗迹,就看这几天的事情,暗中的凶手一定是抱着有杀错没放过的心态行事的。”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就没有道理可讲。这是武者的黑暗面。找到凶手自然是要为孙袁报仇的。但活着的人更有意义。”

  林正青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没多大吃惊,他只是在默默做出应对,“现在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

  苏轸有些不明白。

  他这个小透明,对武威武馆没那么重要啊。

  “为师也不瞒你。我需要五神地根炼制元神大丹,凝聚元神之花,这关系到冲击大宗师。而无尽大山外围,最可能生长五神地根的地方,是妖魔迷雾禁区。只有你才能进妖魔迷雾禁区采药。”

  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林正青的打算,道:“师父,我会注意安全的。”

  “师父的意思是,让你搬到卧虎山庄去。那里有师兄守着,一定比城内安全。”

  苏轸立时就想答应。

  可反过来一想。

  他也算知情人士,知道有人盯着武威武馆。

  一切如常最好。

  毕竟他当中拒绝了师父的名额,没有去遗迹寻宝,不少武者可是当众嘲笑他胆小无能的,那些人肯定也知道这点,来找他的机率微乎其微。

  如果他跟林正青去了卧虎山庄,虽然林正青是为了药材,但落在那些不知内情的人眼里,一定会认为有猫腻。

  自己反而更危险。

  于是,他把想法跟林正青说了。

  林正青想了想,点点头,“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确实如此,不宜有大动静。反而会让他们真以为我们知道了什么大秘密,铤而走险。那只能靠你这些天自己小心了。”

  苏轸表示明白。

  ***

  傍晚,苏轸从圣济院出来,往家里赶,快到三柳巷,他刚刚转过一个弯的时候,有人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苏轸。”

  苏轸一扭头,发现谭掌柜站在一个无人的转角处。旁边是小河,后面是个死。

  谭掌柜见苏轸看他,向他招了一下手。

  四下里没人,苏轸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谭掌柜问道。

  “没有。你们杀了孙袁,就应该知道武威武馆不知道内幕。”

  “孙袁是谁?”

  苏轸说了孙袁的身份,惊讶说道:

  “不是你们杀的吗?”

  “不是。是另外的人吧。”

  谭掌柜摇了摇头,“你如何确信武威武馆不知道内情?”

  苏轸把林正青的反应简要地说了说。

  谭掌柜道:“不可尽信。也许他故意演给你看的,也许武馆会有新的消息。要继续打听。”

  苏轸一下明白了林正青说的“有杀错无放过”的意思,就是不管有没有,直到你死他们才会满意。

  他道:“这个月不是刚去过你店里吗,你怎么找过来了,很危险的。”

  “事情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要三天一汇报。”

  谭掌柜命令道。

  玛德,老子杀了你!

  苏轸就想出手,捏死眼前的谭掌柜。

  旋即,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

  杀谭掌柜容易,杀左不群难。

  还不到时候,还不到时候!

  苏轸咬牙答应了。

  同时,他又告诉谭掌柜,几天后要去采药的消息。

  “推了。”

  谭掌柜道。

  “林馆主也去采药。推了,我在医馆向谁打听消息?”

  “那就去吧。注意观察林馆主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常,回来即刻告知于我。”

  苏轸点头答应。

  谭掌柜安排完,小心地退往巷子里,转身走了。

  苏轸看到他消失之后,才继续往家里赶。

  回到家,他如往常一样,吃完晚饭,和大碗几个对练,教练,修炼。

  大碗和六小只见他有些不开心,问他原因,他也没说,只是剑刺得大碗的护具邦邦响。

  到了子时,苏轸上床继续修炼卧虎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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