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万籁俱静,偶有家犬夜吠。

  三个乞丐趴在苏轸家的墙头上。

  其中一个小声道:“我扔了啊。”

  “扔准点。”

  一抬手。

  啪!

  一块肉,扔进院子,落到空地上。

  声音沉闷,不高,但在深夜里就很明显。

  “有人!”

  苏轸睁开了眼睛。

  作为晚上11点59分之前睡觉都觉得浪费了人生一分钟的熬夜党,熬夜的习惯他还没改过来,前些天辗转反侧,这两天是在床上修炼卧虎功。

  听到声音的他,立时抄剑在手,闪到门后,小心向院里观察。

  紧张,兴奋。

  不一会,就三个乞丐模样的人跳进院里,踮脚跑来,长发飘飘。

  别问为什么看得清楚。

  十六的月亮难道就不圆了?

  三个人到近前廊檐下,其中一人拿出一根竹管,走到窗前。

  “这是要干啥?吹迷烟?”

  苏轸想起了行走江湖不得不防的几件事,石灰,迷烟,蒙汗药。

  他立时悄悄转移到窗下。

  这时,那人的竹管已捅破窗户纸,伸了进来。

  苏轸一伸手,用拇指堵住管口。

  那人鼓劲往里吹,却发现没有通透的感觉,像是被堵住了。

  出什么问题了?

  他想看看,嘴刚离开竹管。

  苏轸在里面见到机会,抢先一步,对着竹管狠狠吹了一口。

  噗!

  迷烟被反向吹了出来。

  那人毫无防备之下,被呛了口大的,当即晕倒,咣当一声,砸到地上,声音传出老远去。

  “有贼啊!”

  随着一声喝叱,大碗从厢房里冲出,冲向后面站着发懵的两人。

  两人回头一看,其中一人惊愕道:“你们没睡在一起?”

  此时,苏轸一看,这大碗也太勇了,赤手空拳就敢跑出来?

  他也瞬间开门,一个弓步刺,刺向其中一人,行如闪电。

  两人正回头看大碗。

  听到动静时,已经来不及了。

  噗!

  剑从后肋下入,从腹前出。

  他一抽剑,那人立即弓着身子倒在地上。

  顷刻之间,苏轸便已放倒两人。

  “小傻子,你够狠啊。”

  仅剩的一个,白天的黄牙,看到同伴倒下,不但没有露怯,反而一伸手,从背后拔出长约二尺的短刀,朝苏轸凶狠地逼过来。

  “大碗,别过来。这人有刀。”

  苏轸边防御边阻止冲到近前的大碗。

  “哟,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啊。等会老子会帮你好好疼她的。”

  黄牙喷着垃圾话,一个跨步过来,朝苏轸的心口、咽喉和眼睛等部位连续发动刺击。

  苏轸退避,躲闪,以短剑格挡,挡住了他的进攻。

  大碗却以为苏轸形势不利,大吼一声,冲上来。

  黄牙也不回头,撩起一脚,将大碗踹飞,落到两米开外。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料,苏轸又对她喝道:

  “让你不要上来!退后!回屋去!也别让她们出来。”

  大碗咬咬牙,退后几步,转身回屋,却立即又转身出来,站在门口,只是手里多了根顶门木棒。

  苏轸也不管他,与黄牙战到庭院里。

  黄牙,至少淬皮境,比苏轸高一个境界。

  短刀虽然没有什么章法,但出刀势大,力沉,狠辣,迅捷,刁钻。

  硬抗黄牙势大力沉的攻击,扛了十几次之后,苏轸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他改变了策略。

  他的优势只有圆满的刺剑术。

  虽然他一拳几近千斤,但和有武道修为的黄牙比起来,就是小孩打大人。

  所以要从刺剑术里求。

  西班牙舞步。

  他剑指黄牙,不断绕其环走。

  黄牙大笑,“你不来迎战,绕来绕去,跟歌舞伎一样,想给我跳舞是吗?”

  说罢,他像鸷鸟入水抓鱼一样,猛冲上去。

  刺、划、砍、削。

  招招攻向苏轸要害。

  苏轸总在短刀临身的瞬间,举剑格挡,侧身闪开。

  黄牙暴叫,大骂苏轸,“别像个娘们一样,是男人就正面迎战。”

  “是吗?我怕你受不起。”

  苏轸突然诡秘一笑。

  “来啊!”

  黄牙一拍胸口。

  苏轸陡然向前一冲,向下一蹲,短剑刺出。

  黄牙看破了苏轸的攻击意图,又一次大笑,“你这是要给我削脚底板吗?我受得起,你再往前来点。”

  笑着,矮身,挥刀,划向苏轸脑袋。

  “小心啊!”

  尖叫的声音显示大碗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这都是刹那间的事。

  就在苏轸蹲地刺击雌伏到极点时,他猛然身形暴起冲刺,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黄牙的腹部。

  苏轸冲过黄牙身侧时,手一松,人没停,跑出四五米远的安全距离后,才回头看。

  黄牙按着剑柄,艰难地转过头来,问道:“这、这是什么鬼招式?”

  “下蹲冲刺!”

  苏轸一笑,“我用突然上前一步的下蹲刺击,让你放松,同时也失去攻击焦点,然后再暴起冲刺,发动真正的进攻。”

  “很简单的攻击策略。以前我在……”

  说到这里,苏轸陡然闭口不言。

  差点说漏了嘴。

  “好剑法!”

  黄牙说着,瘫到了地上。

  “大碗,拿绳子,把他们都绑起来。报官!”

  大碗在一旁都看傻了。

  即使听了苏轸讲解,她也不明白苏轸是怎么刺出那惊艳的一剑的。

  “大碗!”

  苏轸提高了声音。

  大碗清醒过来,忙道:

  “哦哦哦,在。干啥?”

  “拿绳子,绑人。”

  苏轸过去,将木棒拿在手里,看着倒在庭院和廊檐下的三人。

  大碗到杂物房把绳子拿出来,一一捆绑。

  捆绑黄牙时,大碗问:“你刚才说的你们没睡在一起,是啥意思?”

  黄牙虚弱地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发达了,不都要搞几个小老婆睡的嘛。我以为小傻子把你们七个弄走,也是当小老婆去睡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想都没想过。

  你别冤枉好人啊。再说小心我敲你两棒子。”

  苏轸抢先叫起来。他在后面一挥棒子,“你们来我家就他么为了这个?”

  他么的,一群孩子的事也能往这方面想。

  实在过于三俗。这就是混底层江湖的人的趣味吗?

  “哼!谁为了这个?”黄牙哼了一声,“你发达了,也没说赏兄弟们口饭吃。兄弟们可都是和你一起患过难的……”

  “你们谁啊?我和你们一起患过难?”

  苏轸有点懵逼。

  大碗道:“你不认识这三个货吗?”

  “不认识。”苏轸摇了摇头。

  大碗道:“他们三个,一个翔哥,一个五哥,一个牛哥,以介绍活计等名目,把流民骗到道观里,然后把人介绍给武馆、酒楼、大户人家等等各种地方做杂役,赚取回扣。这次估计也是来打秋风的。”

  “哦,拉人头给人介绍活的人头贩子。放了吧。”

  这不就是职业中介嘛。留着他们也能给道观里的流民们找活干,不至于饿死。至于打秋风,我不给就是了。

  苏轸以为他明白了。

  “不能放。”

  大碗声音激昂起来,“你知道他们背地里干了多少坏事吗?

  兰芝的父母受了伤,人家给了五两工伤钱,他们为了侵吞,将二人推下了江。我刚来东越郡时,非常照顾我的绿柳姐姐,后来失踪,十有八九,是被他们害了性命。”

  “冤枉啊。”

  一旁的翔哥叫起冤来,“推兰芝父母下江,是牛哥干的,不关我的事。

  至于绿柳。我们只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而已。哦对了,是东城的巨商张大湖张老爷家。你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找个好人家?说得好听,是卖了吧?”

  “我们真没卖绿柳,只不过张少爷赏了三十两……五哥他们接了而已。大碗,饶命啊。饶了我,我回去就把那三十两给你凑齐送来。”

  “翔子,真没想到你这么怂。我朱五真是看错了人,”旁边的黄牙冷笑起来,“你也看错了人。

  大碗是你几声求饶能打动的吗?

  这乡下野丫头心硬得很。我早说过把她处理了。你们两个却财迷入窍,非要留着卖钱,看,留出祸来了吧。”

  “你给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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