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结伴看画

  三人既巧合遇上了,便结伴一齐进去。

  画院内有身着院服的画学生们,正在帮忙指引看展的人进入。

  统一的圆领素色长衫,白色为主,衣长过膝,下接横襕,袖口宽大,下身多配素色长裤,腰系革带。

  仔细看来,他们的衣摆下缀,都绘着图案,这是画院近日流行起的样式,给学院袍画上各种各样的纹饰,宫廷画班偏爱梅兰竹菊,花鸟鱼虫等经典样式,书法班是排列整齐的佛经,建筑班是亭台楼阁...以区分开各自的院服。

  侯文睿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好奇道:“咦,他们的院服上都有纹饰,且每个都不一样,像是自己画的。”

  苏回貌似很了解画院:“画学生很自由的,他们常常组织出去写生,院内还设有专门的活动区域,有蹴鞠,排球等,因为顾大家说体力是学习的基础,后来连国子监都开始组织学生练武,防止他们在考场上昏倒。”

  侯文睿连连点头:“你知道的好多,听起来,画院比其他书院开放不少。”

  夏侯霆道:“画院有这样的制度,也是多亏了顾大家。”

  侯文睿对这个顾大家,更好奇了。

  苏回的确很了解画院,毕竟不是第一次来了。

  他原本是国子监的学生,有幸参与了那一次画院和国子监的合作,见识到了画院的自由度。

  又被顾秋白在万国大典的表现折服,而后便意识到自己并不想要走科举这条路,家里拗不过他,便准他从国子监退学,备考画院。

  三人随着指引,走进了室内。

  说来也巧,这次画展中的画师都不约而同的用了“春”的意象,描绘万物复苏,新生之景。

  宫廷画的作品照例陈列在第一个。

  几人初见这画,就是一阵惊叹。

  宫廷画的作品名为《春晓图》,描绘的是宫廷内景。

  画中后妃、宫娥、皇子、太监、画师近百余人,个个衣着鲜丽,姿态各异。

  从左到右一路向内延伸,四个侍卫立于墙外,宫廷红墙内,有一宫女凭栏望窗外孔雀,两便装宫女,一饲喂孔雀,一依傍门后。

  有一树似梨开白花,树下有人摘花承以金盆,有人采花插鬓,有人持扇迤逦而来。

  轩内女乐一组,有婆娑起舞者,有拍手相和者,有鼓弄乐器者。

  用笔清劲而赋色妍雅,林木、奇石与华丽的宫阙穿插掩映,铺陈出宛如仙境般的瑰丽景象。

  沿用宫廷画之技法,飘逸灵动,虚实相映。

  最巧妙的是用朱红做点缀,譬如红墙,宫女的红衣,乐师所执大鼓,嫔妃鬓边的海棠花...尽情烘托春日活泼轻松的氛围。

  侯文睿看来,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宫廷画强调意境,古人最早倡导“水墨渲淡”,以墨色浓淡表现山水意境,而后有画师加以改进,以从矿物中提取的石青、石绿绘金碧山水,色彩浓郁,富丽堂皇,再之后便慢慢出现了工笔技法,将线条做实。

  但本质上来说,宫廷画仍然以写意为核心,不过分强调景物本身的形体。

  这幅《春晓图》却让侯文睿看出了许多不同,好比以色彩点缀,增强意境,又好比宫娥的脸部,多了线条感,让整幅画更有实感。

  任何一种画派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在改制的这两年,汇聚了大庆顶尖人才的画院,更是取众家之长,潜移默化的互相融合学习。

  才有了今日这颇为亮眼的《春晓图》。

  拿出这幅画的夫子也是狠下功夫的,既然都说了要把宫廷画放在第一个,若是没做好,被人看轻,不仅是自己会遭人看轻,更是把整个画派的脸一起丢了。

  好在今日看来,见到的人无不惊叹其精巧,这才能放下心来。

  往后继续走,工笔画看起来又更为细致,用墨线勾出轮廓,再层层渲染色彩,讲究“三矾九染”,避免色彩晕染出界。连花朵上细小的绒毛,都要用极细的笔尖勾勒,颇有一种严丝合缝的美感。

  再看水墨画,没有靓丽的色彩,唯有墨色的深浅勾勒出层次,更显古韵。

  ...

  一张一张看下来,每一幅都代表了大庆顶尖画师的水准,看的几人是目瞪口呆,每一幅都恨不得贴了进去,看看画师是如何起笔,下笔,收笔,才能将其呈现的如此完美。

  侯文睿看着看着,竟突然有种绝望之感:“我这辈子能画成这样吗?夫子们的技法如此炉火纯青,想必要求不低,画院的考试一定是难如登天...”

  苏回收了扇子:“不不不,不要说丧气话,还没考呢。”

  夏侯霆言简意赅:“先看完。”

  几人默默的往后走,心思全然被这些画牵动着,直到走到一幅画前,围满了人,几乎看不到画作原貌。

  苏回和夏侯霆率先反应过来,几乎异口同声:“顾大家的画!”

  几人等了好久,不见人群散去,便让夏侯霆开路,硬是往前挤出了一条小缝。

  映入侯文睿眼帘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这是一幅如此瑰丽的画卷!

  光是入眼的色彩,几乎就要看的人眼球发胀,是浓烈的,扑面而来的梦境。

  画面从左到右,颜色从淡转深,是从白天到黑夜的渐变。

  花神节当天,人们晨起后往家门口挂上花朵装饰,有挎着花篮的女孩出门卖花,有往头上簪花的年轻女郎,有摊贩掰开手里的酥饼,作的是玫瑰花馅。

  由清晨而起,至晌午太阳高悬,酒楼里坐满了来用餐的食客,不远处的河道上,已经有在布置游船的工匠。

  太阳逐渐西斜,阳光洒落在清秋阁正在试衣的女郎们身上,她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的照射下,脸上有树影的光斑...

  阳光?画里竟然可看出强烈到刺眼的阳光?

  再往右,很快转至黑夜,游船缀满了花朵,花神带着神性的笑容,坐在船顶,奏着琵琶,披帛随夜晚的微风扬起,长长的延伸至河岸边的游人,她们争抢着想抓住这飞扬的披帛,却从指尖划过。

  从船的窗户向内看,是几名女郎坐在一块说笑,她们或坐或卧,描眉的手指细长如白葱,漫天飞扬的花瓣轻轻跟随着游船,直到烟火在空中炸开,那月光都为此失色。

  侯文睿彻底看呆了。

  仔细看看,这画中不见线条,只有色彩与色块的堆叠,远景模糊,色彩渐淡,一层一层渲染出光影。

  直到慢慢回过神来,旁边的声音才由远及近的渐渐入耳。

  “这样的技法实在惊艳,实中有虚,虚中有实,又极尽华丽,每一处色彩用的都恰到好处!”

  “恍若身临其境般!这画卷中的人物,竟像是有了魂灵,神色动人,好似下一刻就要从这画中飞升。”

  “实在是鬼斧神工...仔细看来,画上竟隐隐透着反射出来的光,更显得灵动有神。”

  “不愧是齐老的弟子...可见融合了各家所长,我以为前头那《春晓图》已无人可匹敌,没想到,这一幅更是让人一眼难忘。”

  ...

  游人们都在细细的探究顾秋白所用的材质,色彩,构图,光影...

  苏回更是激动的扒着夏侯霆,全然忘我,扇子都被挤掉了,试图占据个更好的位置。

  苏回满脸红光:“实在是太美了!无一处有瑕疵,这么长的一幅画卷,小小的人物却各有各的神态,绝!实在太绝了!”

  夏侯霆一动不动,只是贪婪地看着面前的这幅画卷。

  只有侯文睿静了半晌,没有说话,才突然开口道:“我要考画院。”

  另外两人齐刷刷的看他。

  侯文睿很恍惚:“我从未见过...从未见过,我学画多年,也不知道画原来可以这样画。”

  苏回拍拍他的肩膀:“一起。我今日看了这画,更是明白,追求美的极致,才是我毕生所求。”

  旁边又有人说话了:“咦,这画上怎么都是女子?竟是无一郎君。”

  当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此刻马上遭到众人反驳:“女子如何?古代早有大师画过仕女图,不过是凭画师个人喜好罢了。”

  “花神节本就是以花神为主的节日,画女子有何错处?”

  还有脾气暴躁些的:“看不懂就不要看了,莫在此处多话。”

  顾秋白自来到大庆,从未断绝过一天作画,在长安这两年多,更是笔耕不辍,除了要给画院上课,平日里还要画漫画,空了还得去齐老那里学习。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努力。

  待我入关,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夏侯霆静静看着眼前的画,想起两年前,同样是画展上,顾大家被当众质疑女子不配为画师。

  而如今,她的光芒已再难掩盖。

  苏回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顾大家真是天下地上独一份的,奇女子!”

  谁知侯文睿突然转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谁?你是说,顾大家,是女子?!”

  “是啊。”

  “是啊。”

  侯文睿又不可置信的看看眼前的画:“何时...女子也能在画院任教了?”

  苏回摇头:“不是女子能在画院任教,只是因为这个人是顾大家。你可见过第二个人,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夏侯霆突然严肃起来,指着其中船舱中的一个小小身影道:“你可知道这个女郎?她是穆月将军,当年她自请边疆,和皇上下死注会收回被匈奴夺走的城池。

  “女子和男子的身体差距犹如天堑,古往今来,只有男子能上战场。我祖父说,她身为女子,想得到兵士的承认,想拿下失守多年的城池,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那时没人相信她。然看看如今,她实现承诺,得胜还朝,马上就会被封为真正的穆大将军,承袭父辈的荣耀。”

  “像顾大家一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女或男,就变得不重要了。”

  此时,一直旁听的孟然就在附近。

  她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的退出了人群。

  她今日是特意来看顾秋白作品的,甚至还没能抢到预约,还是顾秋白给她留了一个名额,她才得以前来。

  她第一次在顾秋白的画中看到了自己。

  她通读诗书,擅琴棋书画,样样都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典范,不给国公府丢脸。

  直到开始办金玉堂,她才好似有了灵魂。

  这个灵魂如今被记录在了顾秋白的画中。

  这些女子,粗看不过是为了满足画面的美感,但孟然知道——顾秋白画的有明媚大方的酒楼掌柜,有扛起沙袋的码头女工,有雅间畅谈的贵女们,有哄女儿睡下的母亲...

  她们在从前的画中,没有过真实的形貌。

  她们是被一笔带过的影子,也许是供人观赏的仕女,她们在无数人的画中都只做摆设,只有在顾秋白的画中不是。

  孟然突然明白,顾秋白是和弘禧一样的人。

  只是没想到,会听到刚刚那番话。

  原来要做到女人中的女人,强者中的强者,才能和男子享用同等的权利,才能拥有一个叫得出口的姓名。

  凭什么?

  这世道不公。

  孟然带着满腔的愤懑,离开了画院。

  她突然想到弘禧,弘禧的野心她怎么会不知道?

  作为朋友,作为知己,她从来都知道弘禧想干什么,只是她也不信。

  她越是知道弘禧要面对什么,就越不敢参与。

  尤其是弘禧突然回到长安,孟然更是默默祈祷,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她是镇国公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只要不作死,这辈子都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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