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火车抵达国家最北端,漠河。

  车窗外,新年的灿烂阳光下,是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

  景致不一般的壮观!

  作为一个南方人,方宇对这种极致的低温有着天生的恐惧,但下了火车,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却又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震撼美感。

  何雨践行了她的承诺——今天的行程完全不用脚。

  汽车把两人运到民俗,放下行李后改坐马车,到了一个低洼的湖面后,各式各样新奇的交通工具轮番上演,雪橇、板凳甚至轮胎……

  真——不用走路!

  不过方宇还是被折腾得够呛,感觉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祖国最北端,就是来给何雨当沉浸式人形玩偶的。

  刷!

  从雪坡上被推了下去!

  哗!

  从冰面上被甩了出去!

  吧叽!

  从雪橇上栽进了雪堆里。

  方宇:确定不是在玩我吗……

  何雨:今天好开心啊哈哈哈……

  深冬的漠河,白天很短,四点多就漆黑一片了。

  两人又搭着恶贵恶贵的马车,回到了民宿,吃了一顿不算好吃但热腾腾的饭菜,觉得十分满足。

  饭后消食,随游客一起外出散步。

  如果说在滨城牵手,是两人的主动选择,那么在这里手挽着手,就完全是被动的生存考虑了。

  雪太厚,路太滑。

  不相互搀扶着,根本走不了几步。

  两人十分默契地勾住了手,动作丝滑到比老夫老妻还合拍,心情早已平静。

  走了不一会儿,路过一所房子门口挂着闪亮的招牌,有许多游客在门外唧唧喳喳议论着什么。

  两人过去凑热闹,从人们口中听到了一个网上流传很火的故事,说是漠河有个老人,年轻时妻子去世,终生未再续娶,每晚都来亡妻最爱的舞厅独自起舞,用笨拙又深情的舞姿悼念早已离世的爱人。

  这个故事最先火起来,是老人写给亡妻的一封悼念信。

  寥寥数语,字句粗糙。

  却用刻骨的真情,将大都市里的男男女女感动到痛哭流涕。

  现在人们凑在门口驻足拍照的,便是舞厅为了招揽生意,特意刊刻出来的那封信。

  方宇对这种经过网络包装的爱情不感兴趣,转身要走,却发现何雨看得发愣,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被发现后,她还有点难为情,赶紧擦了擦眼睛,咧嘴一笑。

  这一笑,湿润的眼眶闪烁着舞厅跳动的色彩,让方宇没来由的心惊和心碎。

  听游客说今天可能会看到极光,两人继续搀扶着往前走。

  到了传说中最佳的极光观赏地,随众人等了好半天,天空却始终幽冷漆黑,连个极光毛毛都没等到。

  两人倒也没多失望。

  冻得不行,又勾着手往回走。

  何雨明显的心情低落了许多,一路上都没说话。

  “小雨。”

  方宇主动喊她。

  何雨愣了愣,迟了两秒才回复一声:“嗯?”

  “为什么看完那个舞厅的故事,突然就难过了?”

  “……”

  何雨没敢看他。

  “你……想听吗?”

  “你说我就听!”

  “……”

  何雨顿了顿,似乎鼓足了勇气,酝酿半晌才低声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妈妈了!”

  方宇的心咯噔一跳,没说话,等她继续。

  “我只在照片里见过妈妈,她在我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和妈妈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妈妈去世后,爸爸一直没再娶,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你可能会觉得那个舞厅的故事很夸张,在现在这个快餐式情爱的年代,这种真挚的感情或许比极光还要稀有。但我相信,因为我就是看着爸爸对妈妈的思念,一路长大的。

  “小时候,经常晚上起来看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他说自己不困。那时候不懂,长大了才知道,他是在想妈妈……

  “你那首《太阳》里有一句歌词‘对于爱情害怕触碰’,其实我不是怕触碰,是不太相信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我爸妈那样真挚的感情了。

  “如果遇不到那个可以和他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的人,那那些凑合、合适、搭伙的感情,我宁愿不要!”

  何雨语气低沉说完这些,叹了很长的一口气,像是失落,又像是释然。

  方宇始终一言不发。

  这反应,多少让何雨有些沮丧。

  可回过神来,她又暗暗责怪自己不该期许太多……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许什么。

  ……

  这次走心的倾诉,让这场原本只有玩闹和尽兴的旅程,顿增几分惆怅。

  好在第二天,何雨就调整好状态,继续癫狂。

  方宇看着她纯真明媚的笑容,积压的情绪也一扫而空,又在雪地里被马拖拽了一上午。

  两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坐火车返回滨城,又换乘飞机回到京州,结束了这次尽兴的元旦之旅。

  转天,何雨照常上班。

  方宇在家,跟老牛倒嚼似的,回忆何雨的那番话。

  心情突然变得沉重。

  他现在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因为自己的身份,娱乐圈的风霜刀剑,他不得不重新思量起这段感情。

  如果真的和小雨在一起。

  那自己的热度势必会带来反噬和咒骂,他是否有能力保护好她,让她安然无虞度过想要的一生。

  他不确定!

  或者,他现在犹豫,是否借着这次被公司雪藏,干脆直接退出娱乐圈,隐姓埋名和小雨双宿双飞?!

  他也不确定!

  而最不确定的,是小雨对他的心意。

  作为粉丝,这姑娘能打满分,五年的坚持感天动地。

  可现在她的付出和体贴,到底是她作为粉丝心甘情愿的奉献,还是基于男女之间的爱意萌芽……

  谁也说不准。

  方宇直觉是后者,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啊,好烦!”

  方宇挠头,弹琴扒谱,唱出来的《漠河舞厅》完全没有原版的深情。

  干脆把吉他丢到一边,蒙着被子睡大觉。

  一觉睡到下午,肚子咕噜咕噜响,竟是直接被饿醒。

  何小雨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刻意疏远,没给他准备午饭,他只好自己煮了个泡面。

  等面泡开的工夫无聊刷了刷微博,然后就被一个热搜话题攫取了视线。

  #杜峥夜会美女疑似出轨#

  方宇迷离的双眼瞬间就撑开了,跟开了大眼特效似的。

  好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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