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的天际下,稠密的大雪如钉床般压下人间。

  金卯茫然的站在永巷这方小院里,他方才正跑向院门,两从脚印自屋檐下延伸至院中央,身后那些脚印突兀的陷在厚厚雪地上,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顿了一会儿,这时,院门口传来几声轻动。

  他脚下不受控制的奔去。

  心想,这次又要扑空吧?

  他抓着门扣,紧了紧手,旋即打开,看到门口的人时他瞳孔骤缩,心脏到底在跳还是静止了,他感觉不到,耳边声息与心跳同时寂灭。

  过了一会儿,尘世的音声光色才涌入视听,心口喧嚣得让人肋骨生疼。

  他嗅到了一股带着冷冽寒气的青草香。

  少年头上盖了层雪,穿着一身熟悉的烟灰色单薄长袍,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

  金卯眼眶蓦然热了。

  “殿下,你回来了。”

  少年轻弯下腰,狭长眸子里含了笑,低下头来,嘴唇若即若离的贴到金卯脸上。

  他说了些什么,金卯好像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

  对方把这毛色雪白软糯的兔子塞到金卯怀里,金卯眼角眉梢带了抹浅笑,抿唇将小兔子抱好,接着就被对方托着臀抱进主屋。

  他小心地将头靠在少年颈间,额头轻蹭着少年尖瘦的下颔,垂下的眼眸中被浓浓的依恋欣喜占满。

  “贺寅——”

  “要早点回来。”

  “这里死过人,我怕。”

  少年嘴唇轻动,金卯分明没有听清,脑海里却有个声音环绕。

  “等开春我们就去更好的地方。”他觉得少年是这样说的。

  小兔眼睛红红的,金卯窝在少年怀中笑着摸了摸它,他低声和贺寅说话。

  贺寅在他脸上轻吻着。

  金卯垂着睫毛。

  须臾,他抬起脸,腼腆的向少年吻去。

  刚碰到唇,眼前人便化为泡影。

  金卯怔怔的坐在那灰暗的主屋里。

  贺寅不见了,小兔也消失了。

  唯一属于贺寅的东西,是他手中这件烟灰色长袍,他此刻缩坐在地上。

  原来方才那些只是他着魔后的幻梦,他屡屡失望,但每次听到响动都忍不住去开门。

  他总是希望下一次开门时,那人就站在门口。

  他总是落空。

  剧烈的撕痛猛然从心口钻上喉咙,视线被泪水湿透了。

  他紧紧抱着贺寅的衣衫深嗅。

  那股干草气息早就淡了。

  你到底在哪里?

  我等你到开春,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金卯从不食言。

  他真的会在开春走的。

  但他等到了夏至。

  ……

  贺寅轻吻着怀中人,忽然从对方眼尾触到一丝水润。

  他呼吸一滞,心想,为什么哭?

  不断涌下的泪水打湿了贺寅的双唇,涩味在舌尖上流转。

  他抚着金卯的额发。

  “我的阿奴梦到了什么,哭得这样厉害啊?夫君在这里——”

  金卯是那种闷性子,哭时没声,眼眶红时说明心里已经装了很多东西——他憋不住了才会红眼,这样的人大哭时都藏在角落里,等眼泪流干了再出来。

  他两世为人,一直都很吝啬的把那柔软的心关在厚重的围墙里,谁都无法进去。

  可他心里住着一个从不回头的浪子,他把那人从心口摘掉时丢了半条命,心口撕裂,全是血。

  梦里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无声大哭。

  梦外贺寅搂着他,将他眼尾的泪一一吻掉,轻声哄着。

  “阿奴不哭啊。”

  “阿奴不哭——”

  贺寅会变好的。

  贺寅永远不会丢下阿奴。

  他轻拍着怀中人的后背,哑沉低缓的声线沾上了从喉间呛涌出来的潮湿哽痛。

  “我的小兔被关在那里出不来了,怎么办啊?小虎急得团团转。”

  “他想方设法,终于撕破那层阻碍,来到小兔面前。小兔小兔,不要怕啊,我是小虎,小虎会保护小兔的。”

  “后来我的小兔被救出来了,小虎把臭老虎抓去昆仑山的断崖上,勒令他永世不得下来,臭老虎,你欺负小兔,那就罚你一辈子都看不到小兔。”

  “小虎终于和自己心爱的小兔在一起了,冬天,他们就在院子里玩雪,小虎要捏好多好多的小兔。”

  “夏天,他们去池塘抓泥鳅,到了秋天就去山上捡栗子,然后就到冬天了。”

  “把糟糕透顶的春天留给贺寅,玄弋只要阿奴……”

  金卯醒来时眼泪瞬间就止住了,他静静听着贺寅絮絮叨叨的编故事。

  他知道那个小虎是指贺寅,至于小兔是谁,鬼知道。

  他也懒得去想。

  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更没有必要为贺寅浪费时间。

  以前他不信邪,但现在深信狗改不了吃屎。

  贺寅终究会露出那残忍的一面,本性就是如此,对他的任何期待都是枉然。

  所以金卯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将销金窟捣毁。

  假如销金窟背后的人是贺寅,那正好可以给老皇帝瞧瞧他儿子历年所做的功绩。

  幸好夜色深,遮住了同床异梦的两个人。

  下半夜,金卯一脚将贺寅踹下床。

  他满身都是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透了透风,卷着薄被滚进里侧。

  贺寅鼻子一热,滚滚洪流滴了一地。

  他开口时有些鼻音:“阿奴,我鼻子出血了。”

  金卯一点不心疼——假如他只是九皇子的话,金卯兴许会下来帮他止血。

  但床下的人是那一世的贺寅。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金卯也就不装了,干脆任他自生自灭。

  贺寅擦了一会儿,低声道:“止不住。”

  “阿奴,怎么办——”

  金卯无情道:“自己看着办,二十几岁的人了,连这点事都要问我么?”

  贺寅默默爬起来,打了一桶井水把鼻血洗干净后,又生龙活虎的蹭上床。

  他把金卯整个抱住。

  “阿奴,你刚才哭得好伤心。”

  金卯冷声道:“撒手。”

  贺寅抱得更紧了:“梦到什么了?是不是那一世?”

  金卯没吱声。

  贺寅:“我和那个贺寅不一样,我一点也离不开你,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你就当自己谈了两个男人,把前面那个踹掉,让这个贺寅心疼你。”

  金卯:“你对我好像有些误会,我不需要谁来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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