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官道泥泞。

  距离天山寺最近的一间客栈前。

  十余匹战马在客栈外焦躁地踏着铁蹄。

  李长策玄袍浸透泥水,湿发如蛇黏面,雨水自眉骨滚落半边狰狞面容,他薄唇惨白颤抖,眼底猩红欲裂。

  他指节发白地攥紧披风一角,将怀中人裹得更紧些。

  闪电划破夜空的瞬间,照亮少女惨白如纸的面容,那唇边未干的血迹像朵凋零的梅花,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整个人仿佛一尊正在融化的雪雕。

  “砰!”

  客栈大门在他暴怒的一脚下四分五裂。

  木屑飞溅中,他抱着人直冲二楼,留下满堂惊惶的商旅和目瞪口呆的掌柜。

  “热水!现在!”

  铭光佩剑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小二们连滚带爬地冲向厨房,生怕慢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很快,沈清棠被小心放入盛满热水的浴桶中。

  李长策的手指悬在她衣襟处,竟抖得厉害。

  那双惯于执剑杀人的手,此刻连一粒盘扣都解不开,指甲在丝绸衣料上刮出细响,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卿卿,再忍忍…”

  铜盆“咣当”翻倒,热水漫过青砖地面。

  他索性扯裂她前襟,却在触及她肌肤时猛地僵住,解药明明已经喂下,可怀中人依旧冷得像块寒冰。

  水雾氤氲中,她唇色泛着诡异的青,仿佛连热气都要在她周身凝结成霜。

  “怎么会……”

  他慌乱地搓揉她冰冷的手腕,在肌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忽地将人整个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暖她,湿透的玄袍与她的素衣在水中纠缠,像两株将要溺毙的并蒂莲。

  他双臂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骨血。

  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怀中之人好像被风吹走的沙,他怎么努力都抓不住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抽痛得几乎窒息。

  沈清棠意识混混沌沌,从未觉得这般冷过。

  寒气浸透肌理,直逼脏腑,几乎要将她的心脏冻住,呼吸像是被上了一道枷锁,每一次都艰难无比。

  她无意识地颤抖,冰凉的手指搭上男人有力的臂膀。

  感受到那点温热,本能地想要靠近,却又虚弱得使不上力,逐渐褪去青色,被苍白取而代之的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李长策将她搂得更紧,下颌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卿卿,你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沈清棠迷迷糊糊睁眼,浑身冷得不由自主的想要箍紧对方的身体,汲取热源,有人强势破开她。

  不一会,她浑身烫得像是剥光后,被迫架在火上烤的兔子。

  可离开那人,似乎又冷得可怕,她贪恋这种炙热的感觉,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体温失衡。

  那人炙热的吻,碾过她冰冷的肌肤,留下颤栗。

  忽地水声哗啦响,朦胧刺耳。

  她似乎被人从水里捞起,意识似醒似沉沦,半阖着眼睛,始终看不清那人模样。

  被人小心放在了柔软的被褥中……

  最后彻底‘溺亡’于那似欢似痛又水深火热的知觉里。

  沈清棠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青纱帐。

  屋内香炉袅袅,窗外的梧桐树在春风里渐渐生芽。

  雪团坐在窗台舔着爪子,见她手指动了动,便跳了过来,主动蹭她。

  柔软,熟悉的猫毛掠过她的肌肤,使她的知觉越发清晰。

  浑身好像被马车碾过般,酸软得快要散架了。

  迎春端着药进门,见她醒来,脸上挂着欣喜,“夫人,您终于醒了!”

  沈清棠从头到脚都疲倦得不想动弹,张了张嘴,声音暗哑,“我……睡了多久?”

  她记得自己被下毒了,后来昏迷了,见到迎春便知晓自己终究还是被李长策带回来了。

  “算算日子,大概有五日了。”

  “……”

  沈清棠抬了抬沉重的手,莫名有种无力感,苍白的唇溢出一声冷笑,“我怎么就没死呢……”

  那声音似叹似哀,听得迎春头莫名熟悉。

  一年前,沈清棠没失忆之前,便是这般,毫无生气的活下去。

  迎春不忍道,“夫人,您昏迷的这几日,侯爷可担心了,他整日里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守着你,就是方才还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书房议事了。”

  “夫人,侯爷他……”

  沈清棠闭了眼,翻身将声音隔绝于耳,迎春见她不愿再听,话说到一半,只好停了。

  书房。

  李长策独坐书房,案前烛火摇曳,映得他眼底乌青愈发明显。

  修长手指间捏着的密信被烛火舔舐,化作片片飞灰。

  “好个冯鸿轩。”他剑眉微挑,指尖轻叩案几,“跟着江行简弹劾本侯?”

  冯鸿轩垂首立在阶下,额角渗出细汗。

  他也算是朝堂上的老人了,此刻如坐针毡,眼见李长策近日只顾陪着那位病弱的娇娇夫人,朝中势力渐被江行简蚕食,太子的暗示含糊其辞,分明是要坐山观虎斗。

  “侯爷明鉴,老夫这是不得已为之…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老夫的心是跟着侯爷的。”

  冯鸿轩捋须的手微微发颤,“江行简借着查案之名,已将兵部、户部要职安插了自己人,若圣上……”驾鹤西去。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只余意味深长的沉默。

  李长策忽然起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凛冽寒意,他缓步至窗前,望着宫城方向:

  “替本侯给太子带句话,三日后春猎,动手。”

  “是。”冯鸿轩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忙不迭的行礼告退了。

  李长策脚步匆匆的朝着小院走去。

  这几日被政务缠身,每每见不到沈清棠的身影,李长策便觉得心口空了一块,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此刻他疾步穿过长廊,玄色衣袍带起凛冽寒意,脚下的青石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卿卿?”

  推门的瞬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却在看到床榻上那道单薄身影时骤然收紧喉咙。

  少女苍白的脸上写满倦意,因他带来的冷风微微瑟缩。

  迎春分明说她早已醒来,可为何……为何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榻边,指尖刚触及她冰凉的手背,就被她不动声色地抽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把钝刀,生生剜去他心头一块血肉。

  “你醒了?”他强压下翻涌的痛楚,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欣喜。

  沈清棠抬眸,对上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那里面的缱绻情意让她心尖发颤,却更觉压抑窒息。

  “李长策,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呢?”

  她声音轻软,吐出的字句却淬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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