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妗不耐烦地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嗯,我有问题,所以你能放开我么?”

  “不放。”

  沈司闻非但不放,还抓得更紧了。

  张姨给顾丛使了个眼色,顾丛意会,跟着她退到了偏厅。

  “这样放着不管,今晚不会出什么事吧?”

  顾丛小声问。

  “你总要给他们一个解决问题的契机不是?希望二少爷能够酒后吐真言,跟孟小姐说点真心话,这样两个人之间不就可以交流了吗?”

  顾丛不确定地看着那两个正在暗中较劲的男女,“交流?”

  他真怕下一秒他们就互抓头发打到一起。

  “好了,这边交给我了,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

  张姨说着,和蔼地拍了拍顾丛的肩膀,顾丛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是张姨是看着沈总长大的,沈总一直很尊敬她,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吧?

  孟妗眼睁睁地看着顾丛走了,心中火气顿时也冒了出来,她开始捶打发酒疯的沈司闻,嘴上还骂道:“放开!神经病啊你!”

  神经病三个字,好像突然触及了沈司闻的某个点。

  他忽地手上一顿,低下头,跟孟妗保持视线平行。

  “你刚才说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二少爷,你听错了,来,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张姨快步赶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沈司闻扶到了旁边坐下,沈司闻倒是顺从,没有挣扎,阴仄仄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孟妗,好像要把她撕了一般。

  孟妗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触及了他的雷区。

  从小就被人骂神经病,怪胎,现在听到这些,应该会有本能的抗拒反应。

  她看着张姨去了厨房,忙跟了过去。

  “孟小姐,以后神经病这三个字,可千万不能说呀!”

  孟妗抿了抿唇,“知道了。”

  “您帮我照看一下二少爷,我煮醒酒汤了就来,麻烦您了。”

  孟妗看得出来张姨在给她和沈司闻制造机会。

  但这种机会,她并不需要。

  她只想离沈司闻远远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但看那沈司闻这会儿倒在沙发上,手臂摊开搭在沙发靠背,头微微仰着,好像在看着天花板出神,整个人安静得不像话,跟刚才的暴躁样子判若两人。

  尽管这样,孟妗也没有靠近他,只在一边无语地盯着他。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沈司闻忽地动了动,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他眼神里,清明和微醺交织着,有些迷离,却又浓郁。

  孟妗直直地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沈司闻眯着眼看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把我孩子都打了,不是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再见面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孟妗以前没有见过沈司闻喝醉酒的样子是有道理的。

  他喝醉了,就像个呆子。

  哪里还有一点社会精英的样子?

  麻瓜一个。

  孟妗在心里吐槽着,干脆收回了目光,看都不看他。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司闻得不到她的回答,声音里带着些恼怒。

  “你把我抓来的,不想看见我,就让我走啊!”

  孟妗不耐烦地回答。

  沈司闻闻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三遍,才指了指自己,嗤笑道:“我把你抓来?我为什么要抓你来?你那么狠心,那么坏,我抓你来做什么?”

  孟妗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就是酒后吐真言吗?

  十二年了,到了离婚,沈司闻记得的,只有她的坏。

  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为自己考虑的事,却成了他记一辈子的坏事。

  她努力地讨好他迎合他照顾他,他是一件记不住。

  还好自己醒悟得早,不然就算不离婚,到老了,她肯定也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她估计,就沈司闻这记仇的性格,到时候他得拔她氧气管。

  懒得跟一个醉鬼计较,她咬着牙不说话。

  “孟妗,你过来。”

  她不说话,沈司闻又朝她招了招手,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

  孟妗站在那里没有动,“我不去。”

  沈司闻的眉心蹙起,“你不过来是吧?行。”

  随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那我过来。”

  他刚迈开两步,就听得孟妗的嗓音冷冷地响起。

  “你醉了应该也还记得,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了吧?你家里还有个女人在等你!”

  听到这个,沈司闻的脚步忽地一顿。

  眼神也逐渐从迷离变得清醒。

  他跟孟妗已经离婚了。

  他明明记得的。

  酒精真是害人。

  看到他绷着脸坐了回去,孟妗这才无语地叹了口气,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等张姨。

  不一会儿,张姨端着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出来,一看俩人天南地北地坐着,谁也不跟谁搭话,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二少爷,多少喝点吧,喝了之后,明天早上就不会宿醉头疼了。”

  沈司闻“嗯”了一声,安静地接过勺子,低头喝汤。

  喝完之后,他起身要上楼,张姨在旁边扶着,有些扶不住他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孟妗看到她老人家这么辛苦,只好咬牙过来,别扭地扶着沈司闻的手臂。

  谁知刚碰到沈司闻的手,就被他忽地抬手,狠狠甩开。

  她一个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往后倒去。

  后腰磕在了背后的大理石雕塑上,疼得她险些背过气去。

  这个疯批!

  她捂着腰站不起身,额上冷汗直冒。

  “二少爷,您这是干什么!”

  张姨吓了一跳,忙过来扶着孟妗,忧心忡忡地问:“孟小姐,您怎么样?撞到哪里了?我扶您去休息下!”

  孟妗摇了摇头,“不用了,没事,您去忙吧。”

  “那您稍微等一下,我把二少爷弄上去休息之后,再来看您。”

  张姨正要上去扶沈司闻,就被沈司闻抬手拒绝了,“我还没有醉到那种程度,我自己会走。”

  说着,他抓着楼梯,一步一步,缓步向上。

  身上的衬衫和西装因为刚才发疯变得有些凌乱,领带歪歪斜斜地随着他的脚步摆动,头发也散落开来,整个人看起来凌乱不堪。

  有些萧索。

  就像个失意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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