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些人鱼是从哪里来的,除了歌声,武力值并不强大,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

  船下的整片海域被鲜血染红,尸体漂浮在海面之上,引来了许多鱼类啃食。

  那些鱼类智力低下,即便感觉到这边的气息杂乱而危险,但为了果腹,他们还是来了。

  也确实没有人在意它们。

  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涌来,顾姝妤来者不拒,依仗自己强大灵力的将这些灵气都提纯,全部传送给薛清凝。

  海风吹过,花枝摇曳,带动一片芬芳,和冲天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的阴冷。

  火红的晚霞照在海面线上,整个太阳变成了艳丽的火红,给海面镀上一层光晕。

  不知道是晚霞染红了海面,还是满世界的鲜血染红了夕阳。

  杀生丸的动作并不慢,每一次金绿色的光亮起,就有无数的人鱼死在他的刀下。

  连他都觉得惊奇,这样一个小岛竟然藏着这么多的人鱼。

  还藏得那么深。

  握着春山的右手微微一甩,春山的刀刃干净如初,仿佛从不曾沾染血腥。

  整个小岛一片寂静,人鱼的歌声消失在金绿色的光芒之中。

  杀生丸毫不留恋的转身,飞向船只所在的方向。

  船上那依旧不断聚拢的天地灵气,昭示着顾姝妤还没有完成她的事情。

  船下那些人鱼尸体也表明了除了岛上的人鱼,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人鱼。

  薛清凝身上的冰霜终于开始慢慢的融化,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稳定。

  直到最后一抹寒意褪去,顾姝妤轻咬舌尖,一滴淡红的血珠被吐出。

  这是蕴含着若木树神性和她灵力的精血。

  指尖微动,一道符文便飞快成型。

  食指和中指并拢,将符文连同那滴精血被打入薛清凝的心口。

  一股玄奥的波动从指尖扩散开去,被损坏的根基,失去的生命力在此刻迅速恢复。

  薛清凝的脸色重新变得红润,身体恢复正常。

  而顾姝妤的脸色一片苍白,比起之前的损耗,最后的精血和符文才是损耗最严重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没人知道,雪颜丹是要配合若木树来使用的。

  这也是雪颜丹威名赫赫,却少有人能将其药力发挥到极致的缘故。

  所有的波动都停止,顾姝妤收回手,轻轻呼出一口气。

  总算是成功了。

  四周的蔷薇也迅速枯萎,消散,唯有那粉色的花瓣片片凋落,随着风在空中飞舞。

  漫天的花雨,为这场杀戮落下结语。

  银光一闪,银笙小七落在顾姝妤的肩膀上。

  “师姐,你还好吗?”

  顾姝妤虚弱的笑笑,指尖轻点银笙小七的刀刃。

  “师姐没事,休息一下就能恢复。”

  银笙小七亲昵的蹭了蹭顾姝妤的指尖:“那师姐好好休息,小小七保护你。”

  顾姝妤在脑海里轻轻嗯了一声。

  那滴精血损耗了她几乎十分之一的修为。

  不过修为没了可以再修,薛清凝的生命更重要。

  斗牙王也走了过来,动作声音都很轻:“顾丫头,怎么样?”

  顾姝妤和银笙小七的交流别人是听不见的。

  她抬头看向斗牙王:“幸不辱命,成功了,薛姨奶奶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只不过损失的那些修为是补不回来了。”

  薛清凝的实力原本不应该只是如此。

  但比起死去的荣行舟和梁星,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

  斗牙王松了一口气,即便看着薛清凝的状态已经变好了,但还是要顾姝妤确认才放心。

  毕竟之前和薛清凝在一起,他都没有发现薛清凝身上的伤已经那么严重了。

  “太好了。”斗牙王的声音都染上了笑意,不过再看看顾姝妤的脸色心又提了起来。

  “顾丫头,你的脸色很不好,受了伤?”

  顾姝妤摇摇头:“只是有些消耗过度,没事。”

  斗牙王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心里希望顾姝妤没有骗他。

  她这伤好不容易养了半年多才完全好,再受伤那就太不妙了。

  小丫头一个,怪让人心疼的。

  寒意褪去,薛清凝依旧双眼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

  “顾丫头,清凝怎么还不醒过来?”斗牙王见此微微皱眉。

  顾姝妤也蹙起眉头,按道理不应该呀,又不进入了什么幻境。

  想到这里,顾姝妤心头一凛,难道是人鱼的歌声。

  “先生,还要劳烦你再帮我们护法片刻。”

  说罢也不等斗牙王回应,直接闭上眼睛,抽出一缕神识窜入薛清凝的眉心。

  “好。”斗牙王知道情况不对,连忙进入防御状态,和银笙小七一起守护在两人身边。

  顾姝妤的神识进入薛清凝的精神世界,就发现里面的状况糟透了,破碎混乱。

  人鱼的歌声引动的不止是伤势,还有薛清凝心底那最痛苦的记忆。

  顾姝妤的神识很小心,薛清凝处于昏迷的状态,对外来的力量很排斥。

  古老的家族旧址,破损的阵法和混乱的灵力昭示着这次才发生过一场战斗,还十分惨烈。

  一个男人坐在破损的阵法之中,浑身浴血,头颅低垂,明显已经死去多时。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死在距离阵法不远的地上,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薛清凝浑身狼狈的坐在两具尸体不远处,手边是断裂的长鞭。

  身上的伤势极重,损了根基,修为尽毁,连保持清醒都痛苦。

  “姐姐,你要是听我的,何至于此。”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墨色的鞋子上沾染了许多血渍。

  这是她的弟弟,血脉至亲。

  薛清凝嗤笑一声,眼底充血,抓着断裂的鞭柄朝身前的人打去。

  薛清齐不躲不闪,那点力气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反倒是薛清凝扑倒在血血污之中,她心底恨极,恨薛清齐,恨梁星,更恨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薛清齐声音冷漠:“因为不配,不配得到救赎,毁灭才是最好的结局。”

  “哈哈哈哈,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薛清凝宁愿死的是自己。

  薛清齐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姐姐,我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也想有个人陪着我一起看所有的一切毁灭时的盛况。”

  那声音温柔却残忍,带着掩藏不住的疯魔。

  “我要杀了你,你才该死。”薛清凝一把推开薛清齐,眼底赤红,四周的世界开始震动,破碎。

  她要入魔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无论是死去的荣行舟和梁星,还是薛清齐,都开始变得虚幻。

  就在此时,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薛姨奶奶,你清醒一点,都过去了,不怕。”温柔的声音却如冰雪般清冷,呼唤那混乱的理智。

  薛清凝拼命的挣脱那双手,却被牢牢禁锢,只能回身去咬。

  顾姝妤忍受着薛清凝的精神世界对她的排斥和手上的剧痛,温声安抚:“薛姨奶奶,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一一啊,我们一起旅行,一起消灭妖怪,我还给你看安安和宁宁的照片,你记得吗?”

  薛清凝被其中的几个刺激,愣了愣:“小一一?”

  顾姝妤点头:“对,小一一,你从臭水沟里拉出来的小女孩。”

  边说,边用灵魂力为薛清凝疏理混乱的意识。

  这个世界也逐渐稳定下来,薛清凝眼中的血丝逐渐褪去。

  顾姝妤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薛清凝,不然精神世界崩溃,就无力回天了。

  “一一?”随着顾姝妤的呼唤和灵魂力的梳理,薛清凝终于慢慢清醒了过来。

  “嗯,是我,我来啦。”顾姝妤已经走到薛清凝身前,抱着她。

  薛清凝疲惫的一笑,乖乖的窝在顾姝妤的怀中,闭上眼睛,只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消散,唯余温暖和安心。

  精神世界彻底平静下来,四周的场景也逐渐消失。

  顾姝妤的视线扫过这一切,并将其牢牢记在心中。

  薛清凝在一片温暖中缓缓睁眼,入眼便是一脸笑意的顾姝妤,和她身边的斗牙王。

  银笙小七的光芒照亮了这片区域。

  “薛姨奶奶,感觉怎么样?”

  “清凝,好多了吗?”

  顾姝妤和斗牙王同时出声。

  薛清凝点点头,笑容满面:“我感觉现在非常好,是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时刻了。”

  顾姝妤和斗牙王也一起笑了:“那就好。”

  薛清凝看着顾姝妤苍白的脸色,笑容收敛:“阿妤,你……”

  斗牙王看不出来,但薛清凝却能清晰的感知到,顾姝妤损失的修为。

  顾姝妤微微摇头:“没事,以我的天赋,几个月的事情。”

  以她现在的修炼速度,确实不夸张。

  “阿妤,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了。”自从相遇之后,顾姝妤不知道帮了她多少。

  薛清凝都觉得过意不去。

  顾姝妤轻笑一声:“你要是不知道怎么感谢,那就陪我去找几件东西吧,这也算是偿还雪颜丹的人情了。”

  薛清凝当然不会拒绝:“好,找百八十件都行。”

  “自然也少不了我。”斗牙王在一旁插嘴。

  顾姝妤和薛清凝微微一笑:“嗯。”

  斗牙王说完转身去处理那些人鱼尸体了,放在船上不管也挺臭的。

  薛清凝又正了神色:“阿妤,得到雪颜丹代价不小吧?”

  顾姝妤倒是没有否认:“是不小,但虱子多了不怕咬,我在修宴那里欠了百八十个人情了,还来还去总是欠着几个,习惯了,没事。”

  薛清凝轻叹一口气:“你还真是想得开。”

  “是得想得开啊,不然怎么活呢。”顾姝妤习以为常的模样。

  薛清凝视线扫过周围,粉色的花瓣落进血污中,染成了艳丽的深红。

  就像它本来就是那样的颜色。

  “没想到拼命压制的伤势和心境,会在人鱼的歌声中崩溃,我的修行还是不够。

  之前在我精神世界里面的就是当年的一切,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走出来了。”

  薛清凝不由得苦笑。

  顾姝妤笑眯眯的把玩着银笙小七:“不必对自己那么苛刻啦。”

  也没有多问当年的事情。

  银笙小七:(???)?

  师姐的手好暖呀。

  薛清凝闻言微微点头,确实不必这么苛刻,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她抬眼看向漫天的星辰,月亮还没有,星星都亮得很。

  “阿妤,我们之前在幻境中看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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