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解释道:“实在抱歉,上班路上出了些状况……”

  “不用解释,”老头打断了他的话,“国资委不需要找借口的员工。下次注意。”

  老头的语气生硬,不带一丝感情色彩,让沈毅心里更加忐忑。

  没想到第一天就碰了壁,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沈毅正想道歉。

  这时,仇永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开口说:“陈处,沈毅同志已提前跟我请了假了。我忘记跟您汇报了。”

  “嗯,下回注意啊。”老头转身指了指人事股办公室的方向,说道:“去找刘股长办理入职手续。”

  说完,老头就上楼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仇永坚靠近沈毅,说:“刚才那位是国资委的陈鹤年处长,整个国资委,他最大。”

  沈毅之前跟过仇永坚打过交道,算是熟人了。

  他掏出烟,递给仇永坚一根烟,看了看四周,说:“陈处长一直都这么严格?”

  仇永坚接过烟,沈毅马上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

  仇永坚悄悄地在沈毅耳边说:“严不严格,看对谁了,他背后的人,姓李不姓张。”

  沈毅点了点,一副懂了的样子。

  原来是对手想给自己立个马威。体制内迟到早退是常事,拿这方面说事,虽然有点幼稚,但就是让你恶心。

  沈毅又笑眯眯地问仇永坚:“仇处长,您是姓李还是姓张?”

  “切,劳资姓仇。”仇永坚呼了沈毅一脸烟,转身离开时,他又说:“梁市长给我打过招呼了。好好干,别给我惹事。”

  “请领导放心。我去报到了。”

  沈毅去了人事股找到了刘股长,他以为这刘股长是个中年大叔, 不是秃顶就是啤酒肚之类的,拿着保温杯,泡着枸杞养生茶。

  谁知道,竟然是一位少妇,而且保养得还挺好的。

  沈毅一直客客气气,礼貌待人。

  毕竟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哪一位背后有靠山,绝不能得罪人。

  办完手续后,刘股长把沈毅带到了综合监督科。

  刘股长推开综合监督科的门,一股浓重的泡面味夹杂着烟味扑面而来,沈毅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地方的空气质量,比他之前待的单位还要糟糕。

  “何科长,李科长呢?”

  “李科去了陈处办公室。”一个声音传来,夹杂着呼哧的声音。

  科长姓李?该不会又是李小霞的族人吧。

  “哦,何科长,这位就是沈毅,你们科新来的同志。沈毅,这位是何俊杰副科长。”

  刘股长的声音清脆悦耳,像一股清泉注入这浑浊的空气中。

  沈毅这才注意到,屋里坐着三个人。

  靠窗的位置,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正埋头苦吃,手里捧着一桶泡面,呼哧呼哧的声音响亮得像拉风箱。

  另外两人,一个瘦高个正对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点击着鼠标,屏幕上不时传来“飞机”“炸弹”的声音,显然是在玩斗地主。另一个则紧盯着另一台电脑,屏幕上跳动着红色的绿色的数字,不用说,肯定是在看股票。

  他是何俊杰?

  沈毅有些意外,这名字听起来挺俊朗的,可眼前这位,实在跟“俊杰”二字沾不上边。

  圆滚滚的肚子像揣了个篮球,油光锃亮的脸上,一双眯缝眼几乎被肥肉挤没了。

  “哦,来了啊。”何俊杰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把泡面吸进嘴里。

  他站起来,轻咳一声,“小喻,小朱,新同事来了,都不打个招呼?”

  玩斗地主的瘦高个这才不情愿地抬起头,瞥了沈毅一眼,敷衍地说了句:“你好。”然后又迅速投入到他的牌局中。

  看股票的则更干脆,连头都没抬,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你好”还是“来了”。

  沈毅心里暗自叹气,这综合监督科,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刘股长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场面,她对沈毅笑了笑,说:“何科长,沈毅同志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嗯嗯,去吧去吧。”何俊杰终于把泡面吃完,抹了抹油腻腻的嘴,这才正眼打量沈毅。

  “你就是沈毅?果然是梁市长推荐的人才,仪表堂堂。”何俊杰一改刚才的态度,马上谄媚的恭维说。

  沈毅谦虚地笑了笑,“何科长过奖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互相学习,互相学习。”何俊杰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递给沈毅一根,“抽烟吗?”

  沈毅接过烟,何俊杰又殷勤地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你们两个,过来认识一下,新同事,沈毅。”何俊杰朝那两个科员喊了一声。

  玩斗地主的瘦高个不情不愿地挪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我这把牌正好呢……”

  看股票的也慢吞吞地转过身,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咕哝了一句:“咱科室这样子,还有人来啊!”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沈毅客气地朝两人挥了挥手说。

  “嗯。”小喻敷衍地应了一声,又转身回去继续他的斗地主大业。

  小朱则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完全没听到沈毅的话。

  何俊杰见状,尴尬地笑了笑,“别介意啊,他们俩平时就这德行。”

  沈毅笑了笑,表示理解。

  他知道,在这样的单位,混日子的人不在少数。

  “对了,你的办公桌……”何俊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一张堆满杂物的桌子上,“就……就那张吧。”

  沈毅环顾四周,办公室的陈设简单而老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颓废气息。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桌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轻轻吹了吹,灰尘飞扬起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毅没办法, 开始整理自己的办公桌。

  这时,科室外传来一阵皮鞋的走路声,节奏不紧不慢,却又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权威。

  一个中等个子,戴着眼镜,约莫四十岁的男人走进办公室。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衫熨烫得平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的味道。

  何俊杰立马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向沈毅介绍:“这位就是我们综合监督科的领导,李耀锋李科长。”

  “你好!李科长,我是沈毅。”沈毅走上前,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李耀锋正看着沈毅,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深沉,仿佛能将人看穿。

  李耀锋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上下打量着沈毅,镜片后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沈毅的手指,随即迅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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