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飞抱着小雪,耐心地一件件指给她看,眼神专注的像在执行一项重要任务。

  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臂膀,看着就让人安心。

  苏晚晚站在一旁,看着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认真哄孩子的样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被羽毛拂过。

  痒痒的,暖暖的。

  她蹲下身,视线与小雪齐平:“小雪,妈妈觉得这些小裙子都好漂亮,你喜欢哪一件,指给妈妈看看,好不好?”

  童装区的售货员见聂云飞穿着不凡,气质硬朗,又对孩子如此耐心,再看苏晚晚虽然衣着朴素,但容貌气质绝佳,便自然而然把两人当成了一对。

  她热情地凑上来:“同志,您二位眼光真好!这批童装都是最新到的款式,料子也好!您看这件,小姑娘穿上肯定漂亮!”

  聂云飞没理会售货员,注意力全在小雪身上。

  苏晚晚刚想解释,发现小雪突然轻轻动了一下。

  小雪的小脑袋依然靠在聂云飞肩上,但小小的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来。

  怯生生地,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道:“花……”

  轻飘飘的,却在苏晚晚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

  她的呼吸瞬间停止,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

  她猛然抓住聂云飞结实的手臂,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她、她说话了!聂云飞!你听见了吗?!小雪她说话了!她说了‘花’!”

  聂云飞抱着小雪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深邃的眼眸中露出巨大的惊喜:“听见了。”

  “小雪真棒,再说一次给叔叔听听?说‘花’?”

  小雪却害羞了,小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把脸埋进聂云飞的颈窝里,再也不肯开口。

  “花?什么样的花?”

  苏晚晚强压下汹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小雪是想要带花朵图案的裙子吗?是不是?”

  小雪不说话,只是小脑袋在聂云飞怀里轻轻地点了点。

  聂云飞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的衣架,很快定格在一件绣着一朵向日葵图案的连衣裙上。

  “是这件吗?”他示意售货员把那件取下来,小心地递到小雪面前。

  小雪的眼睛缀满了星辰,看着那朵鲜艳可爱的向日葵,重重地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喜爱。

  “好,咱们就买这件!”聂云飞毫不犹豫地对售货员说。

  他又低头看向小雪,循循善诱:“小雪,那你想不想给小霞姐姐也挑一件漂亮的裙子?”

  提到小霞,小雪明显又兴奋起来,抬起小脑袋,小手指着不远处挂着的一排裙子,这次声音又清晰了一点,带着奶气:“红!”

  又一个字!

  苏晚晚激动得眼眶发热,几乎要落下泪来,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失态。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聂云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挂着几条颜色鲜艳的裙子,其中一条是亮眼的粉红色。

  “是那条粉红色的吗?”

  小雪用力点头,小脸上漾开一个甜美的笑。

  “好!这条也要了!”聂云飞爽快地对售货员说。

  售货员眼睛都亮了,连忙把两条裙子包起来:“同志您真有眼光!这两件都是最新最好的料子,一共六块三毛钱!”

  六块三,在玉牛村够一家人嚼用小半年了。

  但聂云飞掏钱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买完孩子的衣服,聂云飞抱着心满意足的小雪,又带着苏晚晚来到女装区。

  苏晚晚连忙摆手:“我就不用了,我……”

  聂云飞却不容分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崭新的大团结,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拿着。给小雪买了,没道理不给你买。今天你要是不挑一件,咱们就不走了。”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霸道。

  说完,抱着小雪走向不远处的玩具区。

  “我去给冬生和秋实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你慢慢选。”

  苏晚晚看着手里厚实的钱,又看了看聂云飞高大挺拔、抱着孩子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心头激荡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甜意。

  这家伙……是她的克星吧。

  她收敛心神,开始认真打量女装区的衣服。

  这个年代的款式相当有限,颜色大多是沉闷的灰蓝黑,她看了一圈,实在没什么特别入眼的。

  女装区的售货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三角眼,薄嘴唇,一脸刻薄相。

  她见苏晚晚穿着普通,还拿着几件衣服比划了半天,一副没见过世面又挑剔的样子,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

  “哎,我说你到底买不买啊?乡下来的吧?”

  售货员双手抱胸,斜睨着苏晚晚,“我们这儿的衣服可金贵着呢,摸坏了你赔得起吗?买不起就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后面还有客人等着呢!”

  这话尖酸刻薄,瞬间点燃了苏晚晚的火气。

  她可是21世纪来的,还能被一个小小的售货员骑到头上?

  苏晚晚放下手里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骤然变冷。

  “这位同志,百货商店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不是供你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毛主席教导我们,‘一切服务人员都是人民的勤务员’,你这思想觉悟很有问题啊。是服务准则没学好,还是觉得人民群众也分三六九等?”

  一番话不疾不徐,条理清晰,还扣上了“思想觉悟”的大帽子,直接把售货员怼得脸色发白。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气的女人嘴皮子这么利索,还敢拿语录压人,顿时有些慌了:“我…我哪有…你别胡说八道!你随便看,随便看……”

  苏晚晚冷哼一声,懒得再理她,继续挑选。

  她指了几件还算清爽的春装:“这几件,拿给我试试。”

  售货员不敢再怠慢,连忙把衣服取下来递给她。

  苏晚晚试穿了一下,勉强挑中了一件淡蓝色的确良衬衫。

  “你们这儿还有没有料子更好、款式更新颖的女装?比如更柔软舒适的,或者样式特别一点的?”

  那售货员见她最终还是挑了件普通的衬衫,心里那点被压下去的傲气又冒了头。

  觉得她就是嘴上厉害,实则没钱。

  “没了,就这些!我们这儿的款式已经是省城最新最好的了!再好的,你上京城买去。”

  话音刚落,旁边走过来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烫着精致卷发的中年女人。

  那售货员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从柜台下面捧出一个用玻璃纸精心包裹好的包裹,献宝似的递过去:

  “哎哟,张姐!您可来了!您上次托我留意的‘港货’衬衫到啦!您瞧瞧,这料子,这花色,啧啧,整个省城都找不出第二件!专门给您留着的呢!”

  苏晚晚看着那件无论从光泽、质地还是款式都更好的“港货”,再看看那售货员前后判若两人的嘴脸,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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