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不会站在我这边的。”王氏心冷。“她是能挣钱,可她嫁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敬老尊贤,这一切都是她该做的,难不成我还得感谢她!!”

  季守为一饭之恩,武馆弟子为收留教导之恩,张三为救命之恩,他们通通没有豪言壮志,十数年践行着知恩必报的情谊。

  小四终于被嗓音打扰,好奇转过头去,秦修远按住她的小脑袋,“昨天云骁问望舒为何不亲自教导他课业,望舒回答,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也。”

  秦修远垂下双眼,“我觉得很对,其身不正,何以正人。我承认,你每次要教我做人做事时,我都会想,一个本身就是不怎么正的人,怎么能教我呢?”

  王氏气得睚眦欲裂。

  饭也不吃,气冲冲走了。季父季母拉也拉不住,反落一句,“你们教的好女儿!”

  在二老进屋时,秦修远还在和小四逗乐,“岳父岳母,暂且忍耐一段时日。皇宫即将完工,不日我和舒舒就带着孩子搬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二老。

  秦修远拄着杖,单手抱着女儿回主卧,美娇娘看着女儿兜帽上满头雪花,过来抖落,想把娃娃接过去。

  “我把她放过去,你别接。那腿蹬着疼。”

  吃过亏的望舒连忙撒手,“你慢点。”紧接着还是告状,“上次她蹬一脚,小青抱我回来的。”

  这么严重?“蹬哪了?”

  望舒指指自己的小妹妹,“尿不出来。一股牛劲。”

  女儿穿着棉制足袜,秦修远脱下袜子,左看右看,胖嘟嘟的小脚,五趾跟米饭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又给重新套上,自我反省,“我也不残暴啊,一个个的,像谁啊!”

  呵呵,“像大种马!”

  秦修远一下怒发冲冠,“胡说八道!”

  望舒抖抖肩膀,重新躺回摇椅上看没营养但足够滑稽的街巷言情小说。

  旁边厚厚的账本,还是早上翻开的那一页。

  “舒舒,你过来。”

  在偏榻上陪女儿的秦修远拍拍大腿,惨遭无视。

  “舒舒,你想什么时候搬进新家?”他抱着女儿下地学步,高大的身子金鸡独立,一跳一跳,双手稳稳扶着小四一步步往望舒的位置走。

  这平衡力,不服不行。望舒起身扶着女儿在房里学步,期待,“你继续跳。”

  于是单脚的大青蛙跳出现了,秦修远绕着母女两跳了两圈,望舒眼睛都亮了,“你真牛!”小四笑得呵呵的,秦修远回到榻上,将母女俩收入怀中。

  “想什么时候搬?随时都可以烧地龙了。”

  望舒懒得动,“哪里都一样~”

  “不一样,我们一家六口还没搬过新家呢。”

  一家六口。“你说了?”

  “嗯。这里留给他们。”

  “好。”望舒无能为力,“远香近臭,以后你说不定也要和我……”

  “生娃娃。”

  还生个鸡扒,望舒怒目,声音一下哑了,“滚!”

  秦修远一下笑出声来,“我不会和你吵。”忍着女儿原地蹦跶,“我也吵不过你。”

  望舒不想说话,回去继续看小说。

  “家里有什么要搬走的?”

  抬头,床榻,衣柜,全身镜,鸡翅木圈椅,双面绣,样样精品,“全部。”

  “换衣裳,要开饭了。”

  “没胃口。”

  这样不行,秦修远凑过来,“不舒服?”由他亲来亲去,问,“还恶心?”

  望舒不说话。

  男人小声道歉,昨晚没忍住,连着两次,她穿着那些亮眼衣裳……“想吃什么,让人端进来。”

  这边他亲小妇人,女儿看见了,有样学样,也往望舒脸上舔着,全是滑溜溜的口水。

  “水做的娃娃么,小三小四的口水多得吓人。”秦修远边擦边笑,偏偏小四还要用几颗牙齿去啃亲娘,这下看出来了,“饿了!”

  午饭,望舒没来吃。秦修远先喂的小三小四,一人小半碗的淮山肉沫,喂完了还张着嘴想吃。

  “还有么?”

  乳娘老实,“夫人不给喂太多,怕积食。”

  小三一看没了,开始喊打喊杀,“打!”

  “小三要打谁啊?”季母接了句,看女婿还想喂,“喂多点也不怕,别人家都是喂到孩子不肯吃为止。”

  乳娘不敢,秦修远也没说话,夹了两筷子牛肉给云骁和明熙,开始吃饭。由着一对小家伙在那里动次打次,指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嗷嗷叫唤。

  云骁和明熙吃完,端着饭菜去房里给娘亲。

  望舒披头散发,看着确实不舒服,明熙和她贴贴额头,“没发热。”

  云骁叉了一块肉,喂过来,“娘!”

  没胃口,望舒挡下,“喝水。”

  云骁放下肉,径直去倒水,明熙不乐意,“娘亲,光喝水不行。要喝热奶!”

  “对!”云骁又冲出去让人准备热奶。

  明熙挖一勺蒸蛋,逼到望舒嘴边,望舒没法,吞下去,“今晚再吃。”

  偏偏不给。

  “一顿不吃饿得慌!娘,你朝饭都没吃!”

  明熙小声命令亲哥,“你小点声,娘亲头痛。把鱼刺挑了!”

  云骁又挑掉鱼腩的刺,端给妹妹,“给。”

  明熙压着望舒,直直喂过来。

  两刻钟后,大功告成的兄妹俩还给亲娘盖好小毛毯,端着空了一半的饭菜离开,手边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一刻钟后,拄着杖的男人抱着女儿哼着小曲进门来,就是一句,“是不是还挺孝顺……”

  话生生顿住,妇人嘴唇上都是压红的勺子印,可见蛮力。

  秦修远那个气,揉揉,“这胖子!”

  话一出,望舒呼吸更急了。

  他一下醒悟过来,相比起来,云骁更怕亲娘,亲娘一个眼神,他能原地定住。

  没想到啊,明熙有这魄力。

  “小四,给娘亲吹吹。”

  小四看着动作,随即糊了望舒一脸。

  望舒着实生无可恋,男人哄了很久,才哄得人起来换衣裳去舞室。

  给娘俩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他嘴里哼着没意义的小曲,小四还凑近去听,他就挨着女儿耳边清清楚楚哼:

  “小四乖乖,把门开开

  爹爹扶你上小马

  娘亲给你送元宝!”

  前一句听得望舒差点打了个踉跄,后一句才算稳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严父压马头,慈母缝战衣。娃娃总要出门,我扶她上马,你不善缝衣,给她金元宝就行!”

  秦修远振振有词。

  望舒叹出好长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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