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欣蜷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出。

  黑夜,最好的掩护。她只盼着那些追兵的影子,能被这浓墨彻底吞噬。

  心跳得厉害,一下下撞击着胸膛,震得她发麻。

  这鬼地方,黑暗几乎凝固。

  路灯?早就成了摆设。

  偶尔,月光从厚重的云缝里挤出几缕,惨白惨白的,勉强照亮一小块废墟。

  时间过得极慢,每一秒都是煎熬。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不远处那栋破楼里,手电光柱横冲直撞,穿过破碎的窗户,在布满尘埃的地面切割出刺目的光痕。

  搜索还在继续。

  刘若欣的下唇渗出血丝。

  两张皱巴巴的地图摊在膝上。

  安塔山脉,还是76号避难所?

  脑子里一团乱麻。

  韩东晟的血……解药?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炸响,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判断。

  如果真是解药,新希望城那帮人为什么死死瞒着?他们到底图什么?

  可如果不是……罗医生,他没理由用自己的命去传递一个假消息!

  “韩东晟……”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念这个名字,胸口堵得发慌,针扎似的疼。

  噗。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轻轻落在她的背包上。

  细微的动静,却让刘若欣全身的神经瞬间绷断!

  “谁?!”她差点失声。

  不对!

  一个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慌什么。”

  那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寒气。

  刘若欣的惊呼被硬生生堵在喉咙,一只手快得看不清动作,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冰凉。

  本能驱使她反抗,手肘向后猛地一顶!

  嘭!

  手肘撞上硬物,一声闷响,又麻又痛。

  “别出声,是我。”

  这声音!沙哑,低沉。却又那么熟悉!

  刘若欣浑身一僵,猛地扭过头。

  稀疏的月光下,一张脸孔映入眼帘。

  一张她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触碰的脸。

  “哥!”

  她的声音哽咽,抖得不成样子。

  韩东晟。

  他就站在那里。

  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凝固的血块和污泥混作一团。

  更让她心头一紧的,是他脖颈处,那些虬结的青色血管扩散得更加狰狞,几乎爬满了他的整个脖子,向上蔓延至脸颊。

  可他身上,却不见丝毫癫狂的迹象,反而透着一股压迫性的沉静。

  “你怎么会——”她想问的太多。

  “先别说话。”韩东晟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急促,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旁边一个废弃车库的更深处。“那些人,冲我来的。”

  刘若欣被他拽得踉跄,一时间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可是……你不是应该在那边?他们说你和那些觉醒者……”

  “全死了。”

  韩东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把山洞炸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据点里的爆炸物,还记得?我早就带着。”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来,呼吸略显粗重,胸膛起伏着。

  比起上次见面,他此刻的状态,已然好了太多,至少行动间不再有那种濒临失控的狂躁。

  “我利用地形把它们困在里面,然后炸塌了洞口。”他解释着,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剩下几个跑出来的,不足为惧。”

  刘若欣的心稍微安定了些,但新的疑问又涌了上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赵雨荷她……”

  提到赵雨荷,韩东晟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不在这儿了?”他的声音沉了下去。

  刘若欣喉咙哽咽,只能艰难地摇头。

  “她……她救了我。”

  韩东晟沉默了,废弃车库里只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他紧握的拳头悄然松开,又骤然攥紧。

  “我说过,不该相信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不!哥,她真的救了我!”刘若欣急切地辩解,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引开了那些怪物,让我先逃!她还说,让我去安塔山脉找爸爸,那里有永久稳定剂!”

  韩东晟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一片沉静。

  刘若欣却明白,这是他情绪翻涌到极致时,惯有的自我封闭。

  “对了,哥,”刘若欣压低了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有重要发现。”

  她迅速从背包里掏出那些皱巴巴的文件,将罗医生临死前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韩东晟。

  “韩东晟,你的血,可能就是解药!根本不只是什么狗屁的实验样本!”她越说越激动。

  韩东晟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刘若欣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法控制地轻微颤动着。

  “不可能。”他吐出三个字,干涩沙哑。

  “罗医生亲口说的!他说你是‘钥匙’!你的血液,必须和‘匹配者’结合,才能真正生效——”

  “匹配者?”

  韩东晟猛地抬起头,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刘若欣从未听过的急切与……渴望?

  “他有没有说,谁是匹配者?”

  刘若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得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具体提到是谁。但是文件上说……”

  她的解释被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断。

  急促,而且不止一人!

  脚步声正朝着车库这边飞快接近!

  韩东晟反应极快,一把将刘若欣拽到自己身后,腰间的匕首已然出鞘,闪着寒光。

  一个黑影几乎是立刻就堵在了破败的车库门口,手里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们。

  “妈的,总算找到你们两个了!”

  那声音!

  刘若欣差点失声尖叫出来——这声音也太他妈熟悉了!

  “庄明?!”她失声喊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东晟比她反应更快,也更警惕,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丝毫松懈,脖颈上虬结的青筋似乎跳动得更加剧烈。

  “解释。”他声音淬了冰,字字冰冷。

  门口的庄明——那个在废弃体育馆里和他们失散的同伴,此刻正举着双手,枪口朝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操,别激动,哥们儿!为了找你们,我他妈跑了好几个据点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韩东晟语气没有丝毫缓和,依旧带着浓浓的戒备。

  庄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视线在韩东晟脖子上那些狰狞的青筋上飞快扫过,似乎有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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