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姜芙主动辞职,离开了友谊商店。

  段玉涛一再挽留:“要不,我给你申请停薪留职?你先去外面散散心?”

  他很懊恼,觉得一定是自己把姜芙给压榨得太狠了,让她受不了了。

  也是,自从姜芙来了,一年到头都不休息,别人或许还有个周末啥的,但她却不行。

  姜芙感到好笑:“真不用了。”

  她稍微透给段玉涛一点底儿:“我打算下海做生意。”

  段玉涛被唬了一大跳:“啥?我说姜芙啊,你可不能乱来啊,这生意是那么好做的?那都是盲流子才去做倒爷,不行,绝对不行!你老老实实回来上班……”

  在友谊商店卖东西,和出去当倒爷,不是一个性质啊!

  姜芙按住他:“谁要当倒爷,你冷静!”

  “你也知道,我是有手艺的人,这两年我也一直跟着隋教授学习。”

  就算隋教授不天天念叨,姜芙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搞临摹,那样迟早要败光天赋。

  这两年,她一直在琢磨自己要干点啥。

  现在,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设想。

  就是把中国传统山水画,和现代服饰结合起来。

  但这个想法,注定不可能在友谊商店实现。

  且不说友谊商店还能红火几年,单说老外会不会喜欢她的新设计,为之买单,姜芙就不是很有把握。

  “那好吧,隋教授说得对,别白瞎了你的一身本事。”

  一听说有隋教授盯着姜芙,段玉涛也放心了不少。

  过年之前,姜芙没有找工作的意思,她负责买年货,也趁机到处转悠。

  蔡桂花和李大娘的生意越做越大,年前忙得飞起,两个人给了姜芙一把票券,让她随便买。

  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实在没想到还能买买买。

  只能说哪个时候都不缺有本事的人。

  眼看还有十来天就要过春节了,姜芙正想着要买点什么东西送去洛家,却先一步接到了纪景云的电话。

  这两年,两边的关系一直不好不坏。

  孩子们很少过去了,姜芙给的借口是学习忙,她和洛野逢年过节会上门送点东西,不落别人口实。

  比起纪景云,姜芙更看不上洛捷凯这种人。

  其实,问题的根源就出在他身上。

  他既想享受一家三口人的其乐融融,又希望和洛野重修旧好,但却做不到公平对待,反而一再纵容纪景云的贪婪和洛熙熙的无礼,天底下凭什么有这种好事呢?

  可以说,那对母女的胃口,完全是被洛捷凯给养大的。

  如果姜芙是包子,情况有可能会不同。

  偏偏姜芙可不是包子。

  就算洛野一开始对洛捷凯心存幻想,经过这么长时间,幻想也该幻灭了。

  总之,他们夫妻俩现在对洛家的态度完全一致:客客气气,不被挑理。

  “现在过去?那好吧,等洛野一回来我就和他说。”

  放下电话,姜芙总觉得纪景云的语气有点奇怪。

  要说快过年了,让他们过去一趟,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小爆提醒她:“洛熙熙和项东搞到一起,被家里人发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那就说得过去了。

  姜芙顿时来了看好戏的心情。

  等洛野回来,二人提上几样节礼,骑着自行车就去了洛家。

  一辆永久28,一辆凤凰26,两口子男帅女靓的,在街头实属一道风景线。

  夫妻俩进了家属院,停自行车的功夫,又遇到那位三角眼大娘。

  “哎呦,小姜小野来了?快回家看看吧,你家昨晚闹了大半宿,我家老头子觉浅,到天亮才眯了一会儿。”

  大娘一个劲儿撇嘴。

  闻言,姜芙和洛野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闹得挺大,不禁加快了动作。

  “大娘,回聊!”

  姜芙提着东西,三角眼大娘瞄了两眼,口中啧啧:“俩孩子真孝顺,随小野他亲娘,仁义!咱改天再唠,赶快进去吧!”

  门口站着新来不久的警卫员,看到他们二人,面露紧张,赶紧帮忙拿拖鞋。

  洛野轻声问道:“我爸在家吧?”

  警卫员立刻回答道:“首长在家。”

  洛野点点头,和姜芙把东西一起递给他。

  家里乍一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姜芙留意到,摆在客厅的相框碎了,应该是被人砸在地上。

  纪景云双眼通红地从厨房走了出来:“你们来了?算阿姨求你们,帮我劝劝你爸……”

  说完,眼泪又流出来了,她赶紧低下头,用围裙一角轻轻擦拭。

  竟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憔悴了许多,老了五六岁似的。

  坐下之后,等纪景云说了来龙去脉,他们才知道,原来是纪振华从部队回来过年,发现洛熙熙不在家,听说去了隔壁项东家。

  因为两家亲近,所以纪振华亲自过去找人。

  他敲门,没人开,纪振华和项东是发小,他伸手在门口花盆里一摸,摸到一把备用钥匙,直接开门。

  结果,就发现洛熙熙和项东在床上……

  项父项母确实都不在家,提前去项东姥姥家送年货去了。

  这事儿就大了,纪振华不敢隐瞒,先把洛熙熙带回自己家,然后给纪景云打电话。

  他姑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在纪家出了什么事,姑父还不得枪毙自己十分钟啊?

  纪振华在部队混得还不错,也是仰仗洛捷凯。

  洛熙熙被带回家,挨了洛捷凯一巴掌,她情急之下说出真相:“你打死我吧,反正我早就是项东的人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洛捷凯果然还要再打,硬是被纪景云拦住了。

  就在二人争执中,洛熙熙忽然弯下腰,狂吐起来。

  纪景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连忙打电话,叫了家庭医生上门,大夫看过,只说不太确定,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那大夫是首都中医院毕业的,最擅长把脉,手一搭上去,就是滑脉,还有什么看不出的?

  纪景云一看人家的脸色,当场就懂了,她亲自把人送出去,说了不少好话。

  今天一早,她押着洛熙熙去了医院,抽血化验,果然已经怀孕7周半了。

  就在纪景云给洛捷凯打电话的几分钟时间里,洛熙熙居然一声不吭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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