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拒绝被包养,拒绝得非常干脆。

  闻烬本来也就是顺着话题往下逗弄他,故而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但转眼画完那幅画,锦辰还是被带走了。

  也不知闻烬是不是故意,让看着就低调奢华的轿车停在院系门口,又正是下午放学的空档,几乎所有路过的同学都能看见他们艺术学院算得上有名的大才子,不仅上了教授的私车,还替教授撑伞开车门,简直不要太暧昧。

  闻烬余光瞥见树荫下偷拍的手机镜头,唇角弧度更深。

  行驶途中,车载香氛的雪松味弥漫。

  闻烬见身边的青年竟没有半点不自在,忽然倾身按住他的右手,温热的吐息近得极具侵略感。

  “不怕明天到处都是你害怕的绯闻?”

  锦辰神色自若地掏出手机,划开专业群的聊天记录,递给闻烬:“教授,您看。”

  群里正热闹非凡,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刷屏:

  大才子果然就是勤奋,又在偷偷卷着学习了!

  锦辰这是要去开小灶吗?羡慕死了!

  教授亲自辅导,这待遇也太好了吧!给凡人留口饭吧大佬!

  闻烬扫了眼屏幕,眉梢微挑,“看来你在他们眼里,倒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锦辰收回手机,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所以,教授不用担心会坏了我的名声。”

  闻烬轻笑,指尖在大腿上轻轻敲了敲,目光落在锦辰的侧脸上。

  昏暗的车厢里,绝佳的轮廓被窗外透进来的暮色勾勒得愈发柔和,眉眼间却依旧带着那股清冷感。

  “可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个好学生。”闻烬有些揶揄。

  锦辰闻言,侧过头看向闻烬。

  他忽然凑近,呼吸几乎贴上闻烬的耳畔,声音压低,带着若有似无的挑逗。

  “那教授觉得,我像什么?”

  闻烬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侧头,目光与锦辰的对上。

  少年的呼吸温热,莫名让人心跳加快。

  闻烬的指尖轻抚过锦辰的手背,语气低沉:“像只狡猾的猫,故意在主人面前晃来晃去,又让人抓不住。”

  锦辰也不反驳,顺着他的动作,将手指轻轻扣进闻烬的掌心。

  他的指尖微凉,触感却柔软得让人舍不得放开。

  “那您是想抓住我,还是……纵容我?”锦辰问。

  闻烬的眸色暗了暗,掌心微微收紧,将锦辰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你觉得呢?”

  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两人的呼吸交织,仿佛连时间都变得缓慢。

  锦辰的指尖在闻烬的掌心轻轻划过,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我觉得,教授似乎很享受。”

  闻烬的呼吸微微滞住,随即松开手,“确实没有好学生比你胆子大。”

  心气重得什么人敢挑衅。

  不过,着实惹人喜欢。

  ——

  闻烬的画室藏在一栋老式洋房的顶层,推开门时,浓郁的松节油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四面墙被画作占据,各种画框上都是诡谲的、色彩冲击感极强的画作,像是某种华丽而危险的牢笼。

  而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中央,是一幅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幅画作,扭曲的天使被荆棘贯穿咽喉,淌着泪水。

  分明存了死志,但细看之下又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意。

  天花板上垂下一盏老式水晶吊灯,光线洒在画架上,映出颜料管凌乱的影子。

  闻烬倚在门边,衬衫的袖子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瘦削的腕骨。

  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整个人也像是凌乱的画作,透着某种不羁的颓废。

  他的身形修长却单薄,像是被风刮过的竹,偏偏气势凌厉,眼神懒散往锦辰身上看。

  被领进来的锦辰站在画室中央,气势干净通透,像误入牢笼的白鸟。

  他环顾四周,目光在墙上的画作上停留片刻,“教授的画室,果然和您本人一样……特别。”

  真漂亮。

  闻烬指尖划过画架边缘:“在这里完成你的作业。”

  语气漫不经心,目光却紧紧锁在锦辰身上。

  就连他自己都想不通。

  分明本来的意愿是带锦辰去魅夜玩玩,但又临时改变想法,只因为再次不受控发作的占有欲,让他想到那晚霍楚的觊觎。

  锦辰倒是也不拘着,走到画架前,桌上摆满了颜料管,五颜六色的标签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是个好机会,锦辰心想。

  这几天回去后他始终在想,初次见面时闻烬的态度未免有点太奇怪,说是一见钟情也不尽然。

  种种复盘之后,锦辰得出了个有些荒谬的结论。

  而今天恰好可以验证。

  锦辰在画架旁坐下,借着调色为由,伸手将颜料管打乱,故意让几支滚到地上,然后开始画画。

  闻烬就坐在他身旁,没戴眼镜,视线也没有分毫转移,落在锦辰身上的目光甚至是有些贪婪的。

  好一会儿后,锦辰转头看向闻烬:“教授,能再帮我拿一支蓝色吗?”

  闻烬的目光落在颜料管上,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画画时经常不肯戴眼镜,助理通常会把每个颜色标签分类摆放好。

  但刚被锦辰打乱过,标签掉了不少,满地都是黑灰色。

  闻烬走过去,弯腰捡起一支颜料管,却在指尖触碰到标签的瞬间收回手,转而将整筐新的颜料推到锦辰面前。

  “随便用,都送给你。”

  锦辰挑了挑眉,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教授真大方,这些颜料可不便宜。”

  有些单管更是稀缺到千金难求,更别提集齐整套。

  闻烬不置可否,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锦辰的手。

  锦辰从筐里拿起两管相似的蓝色,颜料在他指尖转动的瞬间,闻烬的瞳孔微微收缩,终于看清了色彩。

  那两管蓝色在锦辰手中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一支是深海般的钴蓝,另一支是带着灰调的普鲁士蓝。

  “教授觉得,这幅画里我该用哪一支?”锦辰举起两管颜料,目光直直地看向闻烬。

  闻烬的眸色瞬沉,忽然伸手抢过其中一支,扣住锦辰的手腕,将他压到画架上。

  画架晃动,几支颜料管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在试探什么?”闻烬的声音低沉,带着意味不明的危险。

  锦辰顺势扶住他的腰,指尖隔着衬衫感受到透过衣衫的、冰凉的体温。

  他仰头看向闻烬,眼神无辜:“什么试探?教授在说什么?”

  闻烬的呼吸微滞,少年身上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一团暖融融的火,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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