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从婴儿时期就被丢在了孤儿院。

  听孤儿院的院长说,她是在一个雨天在门口捡到的他。

  婴儿车里只有一个写着“淮”字的铁片项链。

  院长以为这是他的名字,便用她的姓氏给他取名“沈淮”。

  或许是因为名字,院长格外照顾他。有善心的人前来孤儿院,也会优先带着他。

  院长不知道她的额外关照成了其他人嫉恨的原因,他也成了被针对的目标。

  从三岁离开院长和其他人一起住开始,挨打捉弄几乎是沈淮的日常。

  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后,沈淮拿着一个铁板手狠狠地反抗了欺负他的高个男生。

  因为是小孩子,力气太小,那个男生仅仅是昏迷。

  不过从那天后,没有人敢正面打他,只敢在背地里搞事。

  在这种环境下,沈淮每天耳濡目染,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好看的脸的优势,不用动手就让那些人受到教训。

  院长忧愁他一个乖孩子怎么会没有人愿意领养。

  沈淮想笑。

  领养哪里比在孤儿院看着一群人吃瘪有意思。

  转折点发生在七岁那年冬天。

  那天很冷,早上的水都结冰了。

  院长一大早就把所有人叫醒,说今天有一个特别好的人会来,让他们好好表现。

  如果能被他们领养,未来不会吃很多苦。

  沈淮不屑,也不愿意和其他人一样围着一个小女孩儿。

  于是他偷偷从屋子里溜了出去,打算像从前那样去其他房子里待到日落。

  也就是在路上,沈淮撞上了宋悦笙。

  对。

  是撞。

  小女孩儿拿着零食跑得太快,没看路撞上了他,直接摔倒了。

  她不让他走,说他撞了她,走不了路,必须背她走。

  沈淮厉声赶她走,她不听,反而紧紧抱着他的腿。

  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孩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真拖住了他。

  沈淮被缠得烦,便答应背她。

  “你脖子怎么这么凉,肯定是穿得太少啦!”

  小女孩儿趴在他背上,小手贴着他的脖子。

  呼出的温热气息从脖颈蔓延至他的心脏。

  沈淮有些失神地想。

  原来小孩子也是有温度的啊。

  或许是因为司总看到他背着宋悦笙一起回了屋子,所以才对院长提出收养他。

  司家对他很好,衣服什么的都买,还帮他办理了入学资格。

  沈淮感受到了和孤儿院不一样的氛围。

  只是……

  司总暗地里早就调查了,看中了他打架的势头。

  明面上是司家养子,实际上是让他保护司家大小姐宋悦笙。

  如果是这个有温度的小孩子,他没有那么反感。

  **

  一个月后,沈淮看着又助人为乐,替同班同学教训幼儿园大班的宋悦笙。

  她还需要保护?

  她的父母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走吧沈淮,背我回家。”

  沈淮无奈:“大小姐,从这里到司家开轿车需要十分钟,步行回去恐怕要半小时。”

  小姑娘掐着腰,说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哥,背我怎么了?快点儿,要不然赶不上张阿姨新鲜出炉的蛋糕啦。”

  沈淮叹气。

  小孩子有温度,对他也不错,但是不听话。

  总爱瞒着大人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有次竟然让他假扮动画片里的大魔王,她和司婉扮演正义使者。

  两人一起喊着魔法口号,他还得假装中招。

  后来,大小姐犯错,再也不像从前那般聪慧。

  司婉逐渐展示出她的机智。

  司总为了面子,开始着重培养司婉。

  他也被吩咐保护司婉,听她的话。

  他的一切都是司家给的。

  不过是换了个人保护。

  沈淮觉得没什么。

  但随着时间越久,他记忆中的大小姐被司婉代替。

  当时的他没有察觉出来任何异常。

  **

  沈淮察觉到自己渴望别人的身体接触也是在跟着司婉不久。

  最开始还能忍住。

  可后来,他觉得待在司家就是一种折磨。

  再加上司婉有心脏病。

  于是从初中开始,他就以学医为司婉治病为借口,鲜少回司家。

  沈淮也知道了他不正常的原因。

  ——皮肤饥渴症。

  但对沈淮来说,渴望与他人进行身体接触不是一个好征兆。

  从孤儿院的经历告诉他,被人拿捏住弱点,等同于永远无法反抗。

  所以,他避免与其他人有皮肤接触。

  哪怕是从医科大学毕业后,到h市最大的康泰医院任职,沈淮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但还有一层原因,是他内心反感与其他人接触。

  回到司家不同。

  每次回去,他都会犯病,好在能克制。

  司总让他保护司婉,又在她大三那年解除领养关系,其中的深意不难猜测。

  如果是司婉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会令他生厌。

  至于大小姐……

  自从他跟着司婉后,他就没怎么见过大小姐。

  类似病重将死的谣言倒是听说了不少。

  在记起那些事之前,沈淮对宋悦笙的印象只是孤儿院跟在司婉身边安静的小姑娘。

  沈淮不在意司婉身边有多少个追求者。

  他对司婉只是一种病理上的需求,不算喜欢。

  而且,司总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会让司婉嫁给别人。

  剧本杀里的司婉比现实中大胆了不少,她想要与他接触。

  可当他问出口后,她脸上害怕的表情做不得假。

  没事。

  可以慢慢来。

  然而,记忆的恢复比沈淮的行动更快。

  那天晚上,宋悦笙拦着他,让他背她上楼,还抓着他的手臂。

  从手上传来的温暖让沈淮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

  她却一拳揍了他,截断了他内心的渴望。

  那晚入梦。

  沈淮记起了一些事。

  两段记忆交织,他无法确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是进入剧本杀的附加症状?

  可后来的记忆随着关注宋悦笙越发清晰。

  所以,沈淮为了求证,在篮球比赛后找了她。

  她说的话和记忆中的差不多。

  背上她的瞬间,沈淮闻到一股淡淡的,带点儿甜意的清香。

  还有些温暖。

  空荡的心也得到了满足。

  沈淮恍然大悟。

  想起的记忆不是假。

  是她小时候动不动就懒得走路,让他背她,还拉着他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他的身体习惯她的触碰。

  所以,即便记忆更改,离开这么多年,他也无法忘记。

  **

  沈淮想要宋悦笙身上的暖意,尤其是抱她后,心里那股渴望更重。

  他想要的也更多。

  灵肉结合的瞬间,沈淮从身体和心理都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贪恋地吻着她。

  仿佛要把失去的年岁都索要回来。

  还是有个插曲。

  他问了她为什么不想来医院。

  被她重重咬在了脖子上。

  牙印很深,还微微渗血。

  她还用隐藏道具装死吓他。

  大小姐从来都不听话,从前是,现在更是。

  所以,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他何必要在这里问她。

  等离开,问司总和司夫人也是一样。

  还有司婉。

  他要找出记忆改变的原因。

  从程亦行的模样来看,他的记忆恐怕也变了。

  ……

  沈淮听到宋悦笙杀死叶思雯的计划,以为她想要独得胜利。

  但没想到,是她和程亦言为了司婉的主人格策划出来的一场大戏。

  他不关心这个,只关心还能不能与她接触。

  所幸,她说他们死一次就够。

  但是不想放过这个司婉。

  这很容易。

  所以,从研究所醒来后,沈淮摘下头盔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司婉。

  或许是研究员认为他和司婉都是司家的人,把司婉带到了他所在的房间。

  她就趴在对面的桌子上。

  见司婉醒来,沈淮朝她逼近:“我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你永远别想知道。”

  司婉冷笑一声,然后直接撞上了白墙,失去了性命。

  这种话简直是变相的承认。

  这就足够了。

  他的记忆变化和司婉有关。

  大小姐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这个第二人格。

  司婉一死,这些事就可以暂时搁置了。

  但沈淮没想到宋悦笙会在离开的当晚就跳海自尽。

  他对宋悦笙是爱吗?

  沈淮不知道。

  他只是很喜欢她身上的温暖。

  他的病也只有她能治。

  没有她在的世界,如果他再犯病该找谁治疗?

  所以啊。

  在找不到她踪影的第二日,他迎着日出走进了那片海域。

  阳光很暖,海水很冷。

  像极了那年冬日的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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