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作业两个字,乔芷指尖发凉。

  仲霖淡淡开口:“没写。”

  “啊?这么简单的作业怎么都不写呀?”课代表不知道仲霖家里的事,他担心仲霖挨老师的骂,关心道:“老师没规定字数,你现在写也来得及,我过会儿再来收吧。”

  “不用,我不想写。”

  课代表一片好心却碰了一鼻子灰,当即脸色一黑,“真无语,爱写不写吧,不过我劝你要堕落就自己一个人堕落,别总是耽误人家乔芷,你数没数过她为你请过多少次假啊?”

  听到课代表提起乔芷的名字,仲霖本就烦躁的情绪立刻压不住了,他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扣,“你提她干什么?我们两个的事要你来管?你谁啊?”

  “我是乔芷的同学,我看不得她总被你影响不行吗?”课代表是个暴脾气,见仲霖摔东西,也把手里的本子往他桌上一摔,“要是难一点的东西不写也就算了,连读后感这么简单的作业都不肯写,你就是懒,就是无药可救,求求你放过乔芷吧,人家是要上顶级大学的,和你这种差生不一样!”

  “简单……对你们来说确实简单。”

  仲霖看着被摔在自己桌子上七零八落的作业本,其中有几本被风吹开,露出了里面歌颂母爱伟大的字句,仲霖看在眼里,觉得它们比正午时分的阳光还要刺眼。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耽误别人,我这就离开。”

  说完,仲霖站起身抬脚就要往教室门口走,乔芷刚刚一直插不进话,见他想要逃课赶紧拉住他的袖子,“你去哪里?课代表不了解你的事,他……”

  “放手。”仲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身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把乔芷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扯下来,“你没听到别人的话么,你再管我,会被我拉下水。”

  “仲霖!”

  “放过我吧,这样的生活让我窒息。”

  窒息…他是指家里的生活,还是指自己的存在?

  或许她的关心已经成为束缚他的牢笼。

  这两年,两个人都很疲惫,都在迁就与勉强,每当仲霖稍微走出来一些,田萋萋总会创造出一些新的恶心人的事,田萋萋是仲霖的母亲,还在读书的少年不够狠心,挣不脱亲情二字的枷锁。

  “不要再来找我了。”

  “不要多余的事,收起你泛滥的同理心。”

  “我不需要你来充当什么救世主,你没那个本事,我没那个福气,不如各自安好,桥归桥,路归路。”

  一字一句,全都重重砸在乔芷的身上。

  教室里一片静寂,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仲霖穿越人群逆向而行,刚走到教室门口,班主任正好带着转校生苏哲走进来。

  仲霖步伐太快,一不小心便重重撞在了苏哲的肩膀上。

  他们同时抬眼看向对方,视线在这一刻有了短暂的相接。

  而后一个向外,一个向内,一起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去。

  班主任对仲霖的叛逆已经习以为常,她叹了一口气,没有马上去追,而是先带着苏哲一起进入到教室里面。

  教室里的看客原本都因为仲霖的事而惴惴不安,但当苏哲站在讲台上和大家打招呼时,没有人再记得仲霖。

  台上的翩翩少年没有四中的校服,所以穿了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衫。

  他有着优越俊朗的五官,眉眼舒展,仿佛随时都带着温和的笑意,清晨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皮肤透出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而他挺直的鼻梁在脸颊上留下了小小的一片阴影,不知怎的,忽然就让他多了几分神秘。

  「真的好帅啊,我要晕过去了」

  「他好像在对我笑,呜呜呜呜呜」

  「清醒一点,人家这叫含情目,看谁都有三分情」

  「上学突然有了极大的动力,为什么一天不能在学校待23小时啊」

  「谢谢你没说24小时」

  大家虽然都努力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站在讲台上的苏哲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来自他人的惊羡目光,因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得体的自我介绍着:“大家好,我是来自虞城二中的苏哲,很高兴可以加入高三四班和大家成为同学,希望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可以成为无话不谈共同进步的朋友。”

  「哇,你听到没?苏哲要和我做朋友」

  「花痴,他是说要和我们做朋友」

  「声音也好好听,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原来我真是女娲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哭了,累了,倦了」

  「妈妈我需要氧气瓶」

  “你们都安静点,别吓到新同学。”班主任对班里这群不安分的学生非常无奈,她指了指乔芷身旁的空位,“苏哲,你先坐到仲霖的座位上吧,晚自习我再抽出半小时的时间给大家重新安排座位。”

  “谢谢老师。”

  苏哲按照班主任的指示向乔芷走来,微风带动了他额前的碎发,明媚的光影在他上眼睑处忽明忽灭。

  他像夏日。

  而且是有着微凉日出,蝉鸣还未响起的初夏。

  淡淡的柠檬味道的皂角香出现在乔芷的鼻尖。

  一只瘦削的手拉开属于仲霖的椅子,在仲霖的书桌前坐下。

  “同学你好,我是苏哲。”

  苏哲把仲霖的文具放到书桌里笑着和乔芷打招呼,然后他把自己的课本拿出来摆在桌面上,一点一点抹去了仲霖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

  “你好,我是乔芷。”

  乔芷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笑一笑,给苏哲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她心里空洞洞的,一直想的都是仲霖现在在哪里。

  “抱歉,坐了你朋友的位置。”

  “没关系,他今天不会回来了。”

  今天不会回来。

  明天不会回来。

  以后……以后都不关她的事了。

  她还想这些做什么呢?

  主线剧情已经拉开序幕,无关人物该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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