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微露,驱散了草原的寒夜。

  狄戎王庭之内,却早已是一片肃穆与繁忙。

  王庭大朝会,非同小可。

  这是狄戎王庭最高规格的集会,唯有在决定关乎整个狄戎汗国命运的重大事宜,或是新汗登基、册封重要人物之时,才会召开。

  今日,便是为了册封林风这位新晋的“东院万户侯”。

  王庭中心,一座比寻常集会帐篷更为广阔、更为庄严的“聚义大帐”早已搭建完毕。

  帐外,身着统一制式铠甲的王庭护卫,手持精良兵器,分列两旁,神情冷峻,气势逼人。

  陆续有狄戎各部的首领、万户、千户,身着代表各自部落与身份的华丽服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他们或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或神色倨傲,目不斜视。

  这些人,便是构成狄戎王庭权力金字塔的基石。

  林风身着一身崭新的武将袍服,玄黑为底,边缘绣着金色的狼图腾纹样,显得英武不凡。

  他孤身一人,缓步走向聚义大帐,沿途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有不屑,也有深深的忌惮。

  “那便是林风?吞并了达坦木部的那个南人?”

  “看起来倒也年轻,不知有何等手段,竟能让大汗如此看重,特意召开大朝会册封。”

  “哼,东院万户侯,听着威风,不过是去统领那些桀骜不驯的东部兵马,怕不是个好差事。”

  “嘘,小声点,大汗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揣测的。”

  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在人群中散播,林风充耳不闻,面色平静地走入大帐。

  聚义大帐之内,空间极为开阔。

  正北方,设有一高台,高台之上,便是大汗拓跋诘的宝座。

  宝座两侧,略低一些的位置,分设了两个座位,显然是为两位王子准备的。

  高台之下,则按照爵位与部落实力,依次排列着数十张坐席。

  此刻,帐内已是人头攒动。

  大王子拓跋阿布与三王子拓跋那扎,早已分坐于宝座两侧。

  拓跋阿布依旧是一副温和谦逊的模样,见林风进来,还微微颔首示意,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

  而拓跋那扎,则是一脸桀骜,目光锐利地扫了林风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这册封并不十分在意,又或者,他早已看透了这“东院万户侯”的虚实。

  林风寻了个相对靠前,但又不过分显眼的位置坐下,静待大汗的到来。

  他能感受到,帐内气氛微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不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不多时,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在数名身披重甲的亲卫簇拥下,大汗拓跋诘缓缓步入大帐。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象征大汗权威的金色朝服,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却比昨日召见林风时好了不少。

  那名凝神境三重的侍女,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垂手侍立,如影随形。

  “参见大汗!”帐内数百名狄戎贵族齐齐起身,躬身行礼,声震屋瓦。

  “诸位免礼,入座。”

  拓跋诘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帐。

  他走到宝座前,在那名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坐下,目光扫过帐下众人,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今日召集诸位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

  拓跋诘开门见山,目光最终落在了林风身上。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聚焦于林风。

  “林风,上前听封!”拓跋诘沉声道。

  林风起身,走到大帐中央,再次单膝跪地:

  “臣在。”

  拓跋诘看着林风,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朗声道:

  “林风,其人智勇双全,屡立战功。

  前番达坦木部叛乱,林风临危受命,以少胜多,一举荡平叛逆,稳固我狄戎东部疆域,功勋卓着!”

  这番话,先是将林风的功绩大肆褒扬了一番,听得帐内不少狄戎贵族面面相觑,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南人,何德何能,竟受如此盛赞?

  拓跋诘顿了顿,继续说道:

  “为彰其功,本汗决定,册封林风为东院万户侯!

  赐虎符、金印,统辖东部区域兵马,负责整训、操练事宜,使其早日形成战力,为我狄戎效力!钦此!”

  话音落下,帐内一片寂静。

  东院万户侯!

  虽然不少人早已通过各种渠道知晓了这个消息,但此刻从大汗口中亲口说出,依旧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万户侯,这在狄戎已是极高的荣誉与地位。

  但后面那句“统辖东部区域兵马,负责整训、操练事宜”,却让许多心思活络之人,品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大王子拓跋阿布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深思。

  三王子拓跋那扎则是嘴角一撇,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讥讽。

  在他看来,这东院万户侯,不过是个虚名,练兵的苦差事,吃力不讨好。

  父汗此举,看似重用,实则有将林风这匹难以掌控的烈马,暂时拴起来的意思。

  其余的狄戎贵族们,反应各异。

  有羡慕嫉妒者,认为林风一个外来之人,凭什么一步登天。

  有幸灾乐祸者,觉得林风接了个烫手山芋,那些东部将士,哪个不是桀骜不驯之辈,想要将其整训得服服帖帖,难如登天。

  也有少数目光长远之人,则在暗中盘算,这林风的崛起,会对王庭的局势,产生何等影响。

  林风叩首谢恩:

  “臣林风,谢大汗隆恩!

  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汗练出一支铁血雄师,不负大汗所托!”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满,仿佛对这个任命满意至极。

  拓跋诘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东院万户侯,林风,本汗希望你记住今日之言。

  狄戎的勇士,从不畏惧挑战!”

  随后,有内侍捧着早已准备好的万户侯印信、虎符以及一套崭新的侯爵袍服上前。

  林风郑重接过。

  册封仪式完毕,大朝会便进入了下一个议程,商讨一些部落间的纷争与赋税事宜。

  林风则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一个局外人,默默观察着这狄戎王庭的权力运作。

  他注意到,在讨论一些涉及部落利益的关键问题时,大王子与三王子一派的官员,往往针锋相对,言辞激烈,整个大帐内充满了火药味。

  而大汗拓跋诘,则多数时间沉默不语,只是偶尔开口,一锤定音,其威严依旧不减。

  林风心中雪亮,这大汗,虽病重,却并未完全糊涂。

  他对王庭的掌控力,依旧存在。

  两位王子,也只是在他允许的范围内,进行着博弈。

  大朝会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方才结束。

  林风随着人流走出聚义大帐,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侯爷,恭喜恭喜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风转头看去,正是三王子拓跋那扎。

  他带着几名亲信,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风。

  “多谢三王子殿下。”林风抱拳,不卑不亢。

  “本王麾下,正好有一支队伍,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平日里疏于管教,顽劣不堪。”

  拓跋那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如今林侯爷既然负责练兵,不如就从他们开始如何?

  也让本王看看,林侯爷的练兵之法,有何独到之处。”

  林风闻言,心中一动。

  这三王子,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是想借自己的手,敲打一下他那些难以管束的东部兵马?

  “但凭三王子殿下吩咐。”林风微微一笑,应承下来。

  “好!爽快!”

  拓跋那扎哈哈一笑,

  “那支队伍,名为‘雄鹰营’,就在王庭东郊。

  明日一早,林侯爷便可去接手。

  本王倒要看看,这些桀骜不驯的小鹰,到了林侯爷手中,会变成什么模样!”

  雄鹰营?林风心中暗自记下这个名字。

  听起来倒像是一支精锐,但看三王子那神情,恐怕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雄鹰吗?”林风心中暗笑,

  “正好,本侯爷就喜欢调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先收割一波敬畏值,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这些‘贵族子弟’身上,套出些有用的情报。”

  他已经预感到,这雄鹰营之行,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但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战意,便越是昂扬。

  与拓跋那扎分别后,林风回到自己的帐落。阿月早已等候在此。

  “林哥哥,大汗的任命……”阿月有些担忧。

  “无妨。”

  林风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东院万户侯,听起来是虚衔,但对我而言,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明日,我要去接管三王子麾下的‘雄鹰营’,你派人去查查这个雄鹰营的底细。”

  “是!”阿月应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我已查过,那名大汗身边的侍女,身份神秘。

  据说是大汗早年从雪山深处带回,一直贴身护卫,极少在人前显露身手。

  王庭之中,几乎无人知其深浅。”

  “凝神境三重的侍女,这位大汗,隐藏得可真够深的。”

  他对这狄戎王庭的兴趣,愈发浓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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