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姳见他感兴趣,也未多想。

  大大咧咧便将手中那本略显陈旧的账册递了过去。

  账册的纸张是荒山自产的草纸,略显粗糙,但胜在厚实。

  这些草纸,是用来给孩子算数的,便宜又好用。

  几个铜板就能买一叠,即便湿水,纸张也不会散开,非常结实。

  但后来荒山的普通商户知道后,也欣喜若狂买过来,用于日常的账册记录。

  如此一来,即便账册湿水,他们也不必害怕了,只需要晒晒太阳,又能恢复。

  周遭那些孩童好奇地看过来,他们早已将这账册上的数目算过千百遍,自然也没什么可藏掖的。

  谢文东接过账册,指尖触及粗糙的纸面,心中存了几分对新算法的好奇。

  他本想取出怀中的铜算盘,亲自验算一番。

  然而,当目光落在账册之上,神色却骤然一僵。

  “这,这是何物?”

  只见账册之上,并非他所熟悉的壹贰叁肆等大写数目,亦非算筹所用的竖式。

  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弯弯绕绕,形如蝌蚪般的符号!

  “此等鬼画符,亦能记账?”他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这位叔叔,您连这个都看不懂吗?”蔡姳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小嘴微张。

  旁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接口道:“这叫阿拉伯数字,荒山上面的夫子亲传的!可比大写的壹贰叁肆好写多啦!一眼就能看明白!”

  另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补充:“是呀是呀,账册上的这些数目最是浅显不过了!我们的课业才叫难呢!”

  说着,那几个孩童竟真从随身斜挎的崭新小布袋里,摸出几张雪白的纸张,七手八脚地递了过来。

  那纸张细腻光滑,与他们手中粗糙的账册纸张截然不同,显然是更好的纸张。

  “叔叔,您瞧瞧这个,这才是山神学堂的数学习题!”男孩献宝似的举着一张。

  谢文东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

  纸张边缘平整,墨迹乌黑。

  字迹虽稚嫩,却也工整。

  只一眼,他那双原本还算平静的眸子,瞬间瞪得溜圆!

  “这,这……”他嘴唇微微颤抖,指着纸上那些由阿拉伯数字和各种奇特符号组成的算式。

  什么加减乘除,什么分数小数……

  还有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图形与求解!

  “此等题目,当真是你们这些稚子所学?”

  “有些题目,饶是我,怕也需得静心凝神,取出算盘,仔细拨弄一番,方能解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骇与茫然。

  这些孩童,最大的不过十岁。

  最小的才六七岁光景,竟已在学习如此高深的算学?

  这时,正巧先前那名尖嘴猴腮的幕僚又一次凑了过来,满面愁容,压低了声音。

  “谢先生,您到底在瞧什么稀罕物事?”

  “眼下这光景,咱们究竟何去何从?”

  “莫非,当真要在此地终老不成?”他语气中带着哭腔,显然已经不知所措。

  谢文东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他。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眼前这些孩童和他们口中的新算法、山神学堂给牢牢吸引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转身望向那群依旧嬉笑的孩童,目光灼灼。

  “孩子们,”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

  “方才听闻你们所学,皆出自山神学堂?”

  蔡姳脆生生地答道:“是呀!我们都是山神学堂的学生!山神娘娘可好了,学堂还管饭呢!我们天天在那里读书识字学算术!”

  “那,你们入学多久了?”谢文东追问,心中隐隐有个令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

  “嗯,算起来,应该是半年吧!”一个年岁稍长的男孩挠了挠头,认真回忆道。

  “我们都是去年冬天才开始上学的。”

  “半年?”

  谢文东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眼前金星乱冒,险些站立不稳。

  仅仅半年,便能将一群目不识丁的蒙童教导到如此地步?

  这山神学堂,究竟是何等所在?

  那位传说中的山神娘娘,又拥有何等通天彻地之能?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名还在喋喋不休,试图劝他早日设法逃离的幕僚。

  “不走了!”谢文东斩钉截铁地道。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幕僚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决绝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我决定了,以后便留在荒县!”谢文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倒要亲眼瞧瞧,这荒县究竟还藏着多少令世人瞠目结舌的奇迹!”

  他身后的那群东宫幕僚闻言,皆是一脸茫然与不解。

  “啊?”

  “谢先生,您,您说什么胡话呢?”

  “留,留在此处?此等穷山恶水,荒僻之地,有何可留恋的?”

  “莫不是,莫不是受了惊吓,失心疯了?”众人窃窃私语,看向谢文东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与惋惜。

  “你们,不懂!”谢文东遗憾地摇摇头。

  他遗憾的原因不是那些人不理解,而是觉得自己来的还是太晚了。

  应该在太子疯癫之前,就彻底和东宫撇清关系!

  如此一来,他也能早早地来到荒山,见识到这种神奇的地方!

  后方一群幕僚面面相觑。

  县衙正堂之内,气氛却与外间的喧闹截然不同。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棂,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几位白发苍苍,平日里自视甚高的大儒,经过一番眼神交流与低声商议,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其中一位年纪最长,姓周的老者,率先站了出来。

  “诸位同僚,”他清了清嗓子,对其他几位大儒道。

  “我等观那山神娘娘行事,赏罚分明,颇有章法,并非蛮横不讲理之辈。”

  “想来,祂也不会强行拘禁我等读书人,平白污了自身清誉,坏了信仰。”

  另一位以耿直着称的孔姓大儒点头附和:“周兄所言极是。此地虽暂时安稳,却非久留之计。”

  “我在京中尚有家小妻儿牵挂,圣贤书亦不可荒废!”

  “不若,我等便一同向那徐县令辞行,探探他的口风,也好早做打算。”

  商议已定,几位大儒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冠。

  众人努力摆出一副从容镇定的神色,缓步走到堂前。

  为首的周老夫子对着上首端坐,神色淡然的徐如容深深一揖。

  “徐县令。”他声音沉稳,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矜持与傲骨。

  “我等自京城远道而来,叨扰县衙多日,实感不安。”

  “如今青州叛乱已平,我等也算亲眼见识了荒山神力,深感钦佩。”

  “只是京中尚有俗务缠身,家中老小亦日夜翘首以盼,不知县令可否行个方便,容我等先行告辞,返回京城?”

  其余几位大儒也纷纷躬身附和,言辞恳切,希望能早日脱离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

  徐如容放下手中的公文,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笑容温和有礼,却又带着一丝锐利,仿佛能看穿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想法。

  “诸位先生何必如此心急?”他声音平缓,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从容。

  “诸位远来是客,本官尚未尽地主之谊。”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众人,望向衙门之外,嘴角笑意更深。

  “不妨,先瞧瞧这门外,是何人到了?”

  他抬起手指,指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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