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一夜未睡好,此刻又发烧体虚,竟然真的沉入了梦乡。江云晖看着此时怀中这个安静且乖巧的女孩儿,心中竟然升起一种隐隐的心疼。

  “妈妈睡着了?”江冉冉翻了个身,被江云晖赶紧嘘声制止。他揉揉他的小脑袋悄声道:“你要是睡不着了可以下去找爷爷玩一会儿。妈妈生病了,让她睡一会儿。”

  江云晖努努嘴,“妈妈”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江冉冉摇摇头,他悄悄地爬下床从衣箱里翻出几本书又原路爬了回来。他就陪在向暖身边,安静地看起自己的故事书。

  江云晖忍不住露出笑意,这么难舍难分的感情就是亲生母子也少见,冉冉这孩子竟然对她依恋这么深。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江云晖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着,那些他听来的,从网上看来的信息还不能转化为有血有肉的感受,他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屏幕里的那个人完全联系起来。

  签约?合约?那合约上写了什么……他想着想着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

  【云晖,我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你的生活。】

  江云晖忽然心上像劈过一道闪电,一个画面猛然刺进脑海。也是这般安静的女孩儿,也是这般柔弱的躺在他怀中,只是她的身体更虚弱。眼神更凄楚。

  “晚晴!”他身体猛然抽动,一下睁大了眼睛。

  江冉冉兀地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怎么好端端的冒出这么一句。而向暖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抽搐惊到,轻哼着翻了个身。

  “你怎么了?”江冉冉小声问。

  江云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画面已经隐去了,他又找不到踪影。他低头看着向暖,也许是被惊扰到的缘故,她轻蹙着眉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轻轻帮她拂去额前的碎发,试着再寻找那一纵即逝的感觉,但除了他疯狂的心跳,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点点抽离身体,慢慢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他悄声对冉冉说,然后疾步离开了房间。

  “我又看到她了!”他一路狂奔向霍叔,他急需要求证。

  “什么?”

  “晚晴!”

  霍叔怔住了,直愣愣地盯着他良久。半晌他才悠悠地叹了口气。是命也是劫啊!他不住地摇头。

  “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她躺在床上,很虚弱很难过……,她说无法适应我的生活。”

  江云晖神色暗淡下来,那绝不是美好的回忆,那哀怨的眼神也绝不是对幸福生活的期待。

  “唉……至少你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恢复了。”霍叔耸耸肩。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该忘的忘不了,该记的记不住。

  “她是怎么死的?”江云晖追问道。

  “难产。”

  “生冉冉的时候?”

  “对。”

  江云晖不说话了,一屁股瘫软在沙发里。他努力想要去回想更多关于她的信息,但就只有那一句怨叹。

  “她的墓地在哪里?”

  霍叔重重闭上眼睛,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少爷,你还是专注眼前人吧。”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若是不弄清楚这些事,又怎么能对得起眼前人?我若想不清楚这段往事,就会不止一次的在梦中喊到那个名字,这对她对你们不是更大的伤害吗?”

  江云晖说得不无道理,霍叔竟也找不出反驳的话。

  “你是打算是去祭奠她吗?”

  江云晖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只是祭拜,她是我现在唯一想起来的一点蛛丝马迹,我想也许从她入手能帮我找回更多记忆。”

  “那请务必真诚的和太太谈一谈,获得她的理解再行动好吗?”

  “她会理解吗?她只是听到那个名字就反应那么大,会理解我为什么要去找她吗?”

  “如果你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更无法收拾,就一定听我的。况且太太不是那样的人,她……”

  霍叔说不下去了,包容、大度、善良这都不是可以被伤害的理由。

  江云晖也沉默了,他知道这是个多么艰难的任务。

  ……

  虽然只睡了两个钟头,但这一觉着实深沉,向暖感觉自己的大脑又能活动自如了。

  她睁开眼看见江冉冉正趴在身边画画,不觉露出了笑意。

  “真是抱歉,让你觉得无聊了吧?”她声音慵懒地说。

  “没有,刚才伊莲娜阿姨把设计的画册给我了,你看,我正帮她修改呢。”冉冉调皮地举起自己的作品,眉眼间仿佛有小星星在闪耀。

  “你可真棒!”

  向暖揉揉他的脑袋,强打着精神起了身。她和江云晖可不能这么轮流睡下去,真把伊莲娜这里当旅馆了。

  “爸爸呢?”

  “在楼下。”

  “他今天有好一点吗?”

  江冉冉歪着小脑袋,不明白这个好一点是指什么。他笑道:“他一直不就这样吗?”

  这下轮到向暖笑了。对于江冉冉来说,江云晖的存在感弱的无以复加,什么失忆不失忆,反正都是缺席,有什么不同?!

  她真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替他觉得庆幸,忍不住在他小脑袋上亲了一口。

  “走吧,我们一起洗香香,再下楼吃饱饱,小小设计师要工作喽!”她拉着冉冉简单洗漱完毕,再给他收拾得利利索索,打起精神下了楼。

  “太太!”一看到向暖霍叔赶紧迎上前来,向暖一眼就看到他手边的背包,疑惑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那个……”

  江云晖也听到了动静,他正和卢卡斯在院子里说节目的事,这时也迎了过来。

  “好点了吗?”他笑吟吟地问。这状态一看就是休息的不错,大有一副度假的休闲气度了。

  “霍叔是要出门吗?”

  “对,有点事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去。”

  向暖微微一怔,轻轻咬住了下唇,她忽然就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了。一切都不用言明的,那样直白的写在他脸上。

  “现在就走?”她声音沉了三分。

  “我想和你好好聊聊,你想先吃点东西吗?或者……”

  “没有必要,如果这样做对你有帮助那就去做吧。霍叔,辛苦你了,照顾好他。”

  “不是,我还没有说……”

  “只有一点,卢卡斯为了等你节目一直停滞着,你大概走多久,什么时候回来,节目怎么继续,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脸色沉静,目光冷峻,每一个字都像筑起的一堵高墙带着不容逾越的威严。江云晖顺从的点点头,似乎只有闭嘴点头才是最妥当的反应。

  他尝试着再说点什么,但向暖已然拉着冉冉进了院子。他再是脑子不灵光,也知道她此时的状态是拒绝交流。

  他回头看了霍叔一眼,只见他看着自己直摇头。江云晖的心也像被一块大石头拖进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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