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全开丰出动了所有官兵,城门设卡,将几个城门口严防死守。

  “全城戒严!捉拿反贼!”

  一纸带有画像的通缉令张贴在大街小巷,画像之人黑衣蒙面,唯独露出一双剑眉星目,右眉上有一道斜劈下的疤痕。

  “昨夜宰相府遇刺,刺客不慎逃脱,今城中奉令捉拿贼子,提供线索者有重赏!”

  每条大街上开始有轮班士兵在不停巡逻,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阿鼠本是在外查探消息,看到通缉令上的人脸后猛地一惊,这不是就是聂长庚?

  他本来一夜都没有安心,结果今日一早真的看到聂长庚刺杀魏措的消息了,虽是顺利脱逃,但昨夜聂长庚也没有回到公主府......

  一大清早出来打听消息,辗转几番都没有找到聂长庚的踪迹,他究竟去了哪里?

  阿鼠惴惴不安回到公主府,一进门顾相思就拽着他问:

  “怎么样了?”

  阿鼠摇摇头,“现在城里都贴满了通缉令,官府十分重视。我也问了几个太平会的兄弟,他们都没有帮主的消息......”

  顾相思拧紧眉头,她把所有的期待都寄托在阿鼠身上,希望阿鼠哪怕带回来一星半点的消息。

  她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昨夜在她知道聂长庚贸然刺杀魏措的时候,她又急又气。

  她害怕聂长庚会出事,更生气聂长庚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和自己商量!总是意气用事,有些事并非杀戮就能解决的。

  顾相思好似被人抽掉一半的灵魂,整夜她都担心得魂不守舍的。

  早上官府立刻发布了通告,说明昨夜宰相府的人也没有找到聂长庚,被他给逃了,可到底是逃到哪里,就连阿鼠都不得而知。

  他若是真逃出开丰,她心里竟有一丝侥幸,倘若真走了,就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了。

  “咱们先不急,晚点我再出去一趟,说不定帮主这时候是躲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也是好事。”

  阿鼠试着安慰顾相思道。

  聂长庚下落不明,连他究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顾相思整个人心乱如麻。

  ——

  垂拱殿上,大臣们依旧是因为决定北伐之事吵得不相上下,此事已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

  刘统领不能用,宁太尉不能用,王宁更不能用。

  可此时谁还有闲心再去选出第四个人。

  裴金乐几近麻木地坐在轮椅上,开始了无生趣地玩弄着衣角,双目无神地看着殿下吵吵嚷嚷。

  “皇上,这是北边传来的,第八封急报了......”

  一个小官有些惶恐地把军报呈上去给裴金乐,他也晓得眼下北边战事吃紧,但他哪里敢去催皇上。

  裴金乐正愣着神,还未反应过来,军报就被魏措一把夺走。

  魏措神情不爽,昨夜才遭刺杀,今日又要来唇枪舌剑一番。

  他打开军报看了一眼,里面内容不是让朝廷派兵支援,就是让派送粮草军饷,催了第八次。

  他又瞥裴金乐一眼,轻挑了挑眉,暗道,既然不愿采用他自己的决策,那不如就这样焦灼下去呗,皇上都不急了,他更不急。

  “皇上,臣又拟了第二份草书,拟定刘统领带兵北伐。眼下状况越来越紧,您不如就准了吧。”魏措淡淡道。

  裴金乐掀起眼皮不悦地打量着魏措,他偏不,他再也不想对魏措所做的一切忍气吞声。即使魏措手里握着大部分实权,即使他是在做无用功之事,也不想随了魏措的愿。

  他也受够无休止的争吵。

  康之茂把军报拿回来又呈到裴金乐手里,他端起来仔细看着。

  前几日北蛮已经攻下大贞边境两座城池,前方将士们血洒疆场,不断传来请求支援的急报。

  而眼前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所谓的股肱重臣,远在开丰吃喝享乐,战事在即依旧争论不休。

  裴金乐心中那股压抑许久的气在不断翻涌。

  忽然,“啪”地一声,他重重将汉白玉镇纸摔在书案上,惊得殿上哑然无声。

  “够了!”他怒喝道。

  裴金乐伸手一指,指着站在武将末尾的张将军,“朕命张仁将军做此次北伐将领,前去支援边疆镇守军!”

  张仁一脸不可思议又大吃一惊。

  他只是一个不站党派无背景的小副将而已,在朝中没什么说话的份,虽说积累过两三件战功,但也都是跟着正将才分到的半点军功。

  突如其来的重任如巨石压在他头上,吓得他诚惶诚恐。

  所有人也不免大惊,频频回头观瞧那个站在大殿最末尾的将领。

  皇上居然在魏党、外戚、皇帝党中选择了另外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副将?

  一时间众人都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即刻下旨!命枢密院即刻拟定派兵调令!”

  裴金乐竟然选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将领去北伐。

  ——

  深夜,顾相思只觉最近的事在她脑海中全都搅成一团浆糊,脑子琢磨着裴金乐派张仁北伐的用意,心里又在担心着聂长庚,一天一夜了还是生死不明。

  好乱,乱得她整个人脾气都变急躁不少,看着眼前柳絮送来的宵夜都觉得有一股无名火。

  柳絮把莲子羹送到她书房里来,放在手边,可她现在想吃的是银耳羹。

  顾相思越看越不顺眼,莫名烦躁地一甩碗中瓷勺,溅起点点汤汁撒在宣纸上。

  却忽然从窗外边传来一声寡淡冷冽的声音:

  “莲子羹怎么你了?”

  顾相思霎时激起一阵鸡皮疙瘩,这声音好耳熟。

  她猛地回头,只见聂长庚身着黑衣,赫然出现在书房窗台边。

  “聂长庚!!”

  顾相思急得立马站起身,撞倒椅子就要冲过去。

  “你都躲到哪里去了!”

  聂长庚从窗户外钻进来,脚尖刚落地,怀中就撞上一股温热。

  顾相思鬼使神差地就想抱了他一把,直到感受到他真实炙热的体温传来,才觉得这不是梦。

  他身上还带着丝丝露水凉气,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尖。

  聂长庚一如既往地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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