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掉。”独狼挥挥手。

  几个队员拖着俘虏进了阴影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暗刃”的人手脚快得很,收拢北齐兵身上的兵器、信件,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零碎,再把地上的痕迹抹干净。

  没多会儿,一线天峡谷又只剩下风声,冷飕飕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独狼带着缴获的东西和审出来的口风回到龙牙镇时,东边天际刚擦出点鱼肚白。

  赵羽看着桌上摊开的那些东西,北齐弯刀还带着洗不掉的暗红,几封皱巴巴的信纸散发着戈壁滩的土味。

  他听独狼言简意赅地讲完,没吭声。

  “三百人,猫在五十里外那个枯泉绿洲。”李青拧着眉,手指在地图上那个点敲了敲,“巴图鲁吃了这个哑巴亏,肯定憋着坏呢。将军,咱们得早做准备。”

  “嗯,是该准备了。”赵羽从桌边站起来,走到地图前。

  他的手指划过龙牙镇和枯泉绿洲之间那片空旷的戈壁滩。

  “北齐想伸爪子,咱们就剁了它。正好,也让镇北侯,还有京城里那些伸长脖子看戏的,都瞧瞧清楚,龙牙镇这块骨头,硬得很,硌牙。”

  他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了点。

  “传令下去,全镇戒备。黑石谷那边,加派人手,日夜都给我盯紧了。”

  “还有,”他转头看向李青,“把这次缴获的北齐兵器,挑几件像样的,连同审出来的口供,整理一份,派人送去镇北侯府。”

  “就说,我部巡逻边境,遭遇小股北齐匪兵袭扰,激战之下,已将其全歼,缴获军械若干。请大将军示下。”

  李青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脸上露出点心照不宣的笑意:“将军这招高!既显了咱们的威风,又报了功劳,还顺手把皮球踢给了镇北侯!看他怎么接!”

  赵羽嘴角勾了勾,那弧度在晨曦微光里显得有些冷。

  “好戏,才刚刚开始。”

  李青办事效率高,半天不到,奏报就拟好了。

  措辞拿捏得恰到好处,把那场“边境遭遇战”写得惊心动魄,后面还附了缴获物证的清单。

  几把最有北齐蛮子风格的弯刀,几片破损的皮甲,往那一摆,谁都说不出什么。

  “将军,都妥了。”李青把用火漆封好的文书递过去。

  “送去镇北侯府,他就算鼻子气歪了,也得认下这份‘功劳’。”

  “还得给咱们补点军械粮草,不然,就是他这个镇北大将军失职。”

  赵羽接过来,手指摩挲着封口,递给身旁的亲兵。

  “加急送,别耽搁。”

  亲兵应声,快步退下。

  等脚步声远了,李青才转回身,眉头微微皱着:“将军,一线天那一下,咱们手脚干净,可动静瞒不住有心人。”

  “北齐那边吃了亏,那个巴图鲁肯定火冒三丈。”

  “镇北侯收到这份‘捷报’,估摸着肺都要气炸了。”

  “就是要让他们疼。”赵羽走到窗棂边。

  外面镇子渐渐有了人声,士兵巡逻的脚步踩在沙土地上,闷闷的响。

  远处黑石谷的方向,隐约传来干活的号子,透着股压不住的劲儿。

  “疼了,才知道怕。”

  “下次再想伸爪子,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会不会被剁了。”

  “就怕…”李青声音低了些,“风声,已经刮到京城去了。”

  赵羽没回头,声音平平:“早晚的事。”

  风确实刮得快。

  北齐那边,枯泉绿洲的巴图鲁据说摔了他最爱的银酒碗,骂骂咧咧半天,最后却只是下令手下盯紧龙牙镇,没敢立刻扑过来。一线天那场干净利落的伏杀,让他心里发毛。

  镇北侯府。

  那位大将军捏着赵羽送来的“捷报”,还有那几件扎眼的“战利品”,脸黑得像锅底。

  他心里门儿清,这是被那小子摆了一道,偏偏还挑不出错处。

  奏报写得冠冕堂皇,全是公事公办的调调,末了还“贴心”地提了句兵力不足,难以扩大战果,请大将军示下。

  这皮球,又给踢回来了。

  镇北侯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最后也只能按规矩,不痛不痒地嘉奖了几句,拨下来的军械,少得可怜,还都是些仓库里压箱底的旧货。

  京城,那潭更深的水,也起了波澜。

  七皇子赵羽,那个被扔到鸟不拉屎的龙牙镇自生自灭的家伙,居然没死,还站稳了脚跟?

  甚至还反手抽了北齐斥候一巴掌?

  消息零零碎碎,通过各种明暗渠道,传回了权力中枢。

  皇宫里。

  大燕皇帝赵渊听着下面人的密报,捻着玉扳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这个儿子,他一向不怎么待见,甚至有点嫌弃。

  现在,心头却莫名生出点别的滋味。

  惊讶?有。

  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

  “龙牙镇…安边将军…”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有意思。”

  “传旨。”

  “着礼部侍郎之子,王瑾,即刻启程,去龙牙镇,任安边将军府长史,协助赵羽处理军政要务。”

  旨意一下,朝堂上,不少人心里都活泛开了。

  谁都懂,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王瑾这人,听说是个书呆子,家里也没什么通天背景,但他代表的是皇帝。

  是皇帝伸过来的一双眼睛。

  消息快马送到龙牙镇。

  李青捧着那份措辞华丽,内里却藏着刀子的圣旨,眉头拧成个死结。

  “将军,皇帝老儿这是不放心,派了个眼线过来。”

  他把圣旨往桌上一放。

  “这个王瑾,听说是之乎者也念傻了的书呆子,怕是不好打交道。”

  赵羽正低头看着新画出来的黑石谷矿脉图,闻言抬了下头,脸上没什么变化。

  “来了就接着。”

  “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

  “只要他不伸手乱摸,就当府里多了个摇笔杆子的。”

  “就怕,他不安分呐。”李青还是不放心。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赵羽语气淡淡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话锋一转:“京城那边,除了皇帝这双眼睛,应该还有别的动静吧?”

  李青精神提了提,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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