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后重新梳妆,只换了一身淡雅素衣,撤掉了自己作为皇后的一身华贵服饰。

  她坐上后宫之主的位置时,已经进宫有了几个年头。

  若非先皇后命不好,她也没有机会被明翀帝提上来。

  毕竟那个时候的太子殿下依旧得圣心,又受百姓爱戴,朝臣认可。

  她还是记得那一天,明翀帝将她唤去,她那时不过才升到贵妃的位份,和兄长多方谋划,确实有要做皇后之心。

  可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毕竟这是皇后,而那时的元家虽然实力不弱,却远远没有如今的权势。

  那个时候的定国公,才是如今的元家。

  李家的威风,无人敢动。

  元家那时也要蜗居在李家之下。

  不过那时,李家根本没有准备再送一个女儿入宫,若非如此,当时到底是谁当上皇后,很难说。

  也是明翀帝将她召见之时,她才意识到,陛下的心思。

  陛下大概是恼了些李家的声望,在一众跟李家关系很好的妃嫔之中,选中了她。

  从她升贵妃之时,陛下便已经选中了她。

  没有别的原因。

  便是因为她听话。

  她的听话,却来源于她一直都清楚明翀帝想要什么。

  元后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审时度势,却又果断狠辣。

  为了能够让明翀帝满意,许多事情她做起来有风险,却还是没有犹豫。

  也是这一份心思和勇气,才让明翀帝满意。

  知道明翀帝的心思之后,筹备封后大典之时,兄长和她都有些忐忑。

  当时太子并未有什么异议,李家也没有做出什么。

  那大概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

  成为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为了能够让明翀帝满意,元后规束自己,更束缚着元家所有人。

  一时间,为后的贤名在民间流传。

  明翀帝更是开心。

  因为这证明了他的眼光,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没有错。

  随着权势越来越多,握在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元后渐渐变了。

  她确实也依旧以明翀帝为先,可明翀帝越来越信任,便给了元后特殊。

  元家更是特殊。

  尤其她的儿子靖王更加出挑,元后心里有底气。

  她自然是知晓自己母族有些人违法犯忌。

  可这有什么……

  不过是几条无关轻重的贱民之命。

  别说她自己家中,京城又有多少权贵在意那些蝼蚁。

  只不过在大事上,她从不松口。

  明翀帝的偏爱,也是有限度的。

  元后想不到自己的兄长居然敢做这么多,还瞒着她,她因为过于信任自己的兄长,完全没有想过……

  这些事情的背后,居然是他。

  元后很喜欢自己的兄长。

  幼时,她们母亲早逝,兄长比她大五岁,事事都护着。

  继母待人都是好脸色,可她是个敏感的孩子。

  她察觉得到,那好脸色之下的厌恶。

  继母每次做些面子功夫,便让父亲一番感动。

  她那时想告诉父亲,这位母亲并没有真的爱她。

  可父亲的爱,也在新的弟弟妹妹出生之后,也越来越少。

  除了兄长。

  兄长只会待她好。

  元后永远会记得她九岁生辰之时,因为弟弟生了病,本来为她准备的生辰宴,却只剩下了她自己。

  空荡荡的大厅里,饭菜上了一半,随着时间的流逝,变的越来越凉。

  她坚持不住,夺门而出。

  一直跑到了府中的园子里,躲在假山之后哭的厉害。

  是兄长找到了她。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用油纸包裹的极好的烧鸡。

  打开之后,烧鸡还冒着热气。

  那烧鸡上,还插着一只粉嫩嫩的小花。

  兄长笑着说,“你最喜欢的烧鸡,你最喜欢的桃花。”

  “小妹,他们不给你过生辰,兄长在呢。”

  “有兄长在,小妹不必在意他们。”

  假山里,她一口接这一口地吃着自己最喜欢的烧鸡,兄长陪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吃的满手油污,却笑的开怀。

  自那天起,她不再在意父亲和继母,她开始学着那位继母的“功夫”。

  为自己和兄长争取更多的利益。

  最初,她并没有想入宫,比起与这么多人争取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的心。

  她更想在一个权贵之家做个主母。

  她都已经选好了人,却还是命运使然。

  元家必须有个嫡女入宫。

  继母的女儿还小,妾氏的女儿不够格。

  兄长要去为她争取时,她却认清楚了自己的命,拉住了兄长。

  她那时说,既然都要嫁给男人,既然都是要抓住男人的心。

  不如就抓天下最有权势的那个。

  一入宫门深似海。

  她进宫之后,谁都不信任,只相信自己的兄长。

  一路走到现在,哪怕她兄妹二人有些矛盾,也依旧先为了对方考虑。

  她看着镜中已经不再年轻的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深宫里的狼崽子们长大了,一个个有了心思。

  她的儿子已经被送走,蛰伏,才是如今她最应该做的。

  准备出门之时,忽然有个宫女跑进来。

  她不悦地皱眉,回过头,却见那宫女跪在地上,向她爬了过来,低声说着什么。

  元后的面色微微一变,眉头皱起。

  许久之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也罢……”

  “走吧。”

  元后去见明翀帝了。

  此时此刻,元丰仙和杨正通已经被审讯了好几回,两个人干干净净的来,如今身上却沾染了许多血污。

  元丰仙还有力气喊冤。

  而杨正通此时此刻,却双眼无光,呆滞地看向前方。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

  是元丰仙的孩子!

  他只以为自己这几年,是因为能力被元家看重,才让他能接触到这样的机会。

  他原以为,自己背叛的只有自己的良心。

  他如今不敢想,母亲在家中如何,世人又该如何看他,如何看……

  如何看他的孩子,他的妻子!

  明翀帝在审讯房间之外,听着房间里的声音,坐在凉亭里,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他没有再看什么证据。

  只是沉默。

  这样的沉默,让在场的所有臣子都惶恐不已。

  他们多多少少牵涉其中,因而被留下来。

  如今“主谋”可就在里面受刑,他们在外面晒着太阳,听着惨叫。

  雪因为阳光化了,但天气却更冷了。

  所以他们很冷。

  生怕接下来,就是铡刀一落,再无活路。

  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知道明翀帝到底想要什么。

  直到远处,姗姗来迟了一道素白身影。

  “陛下!臣妾有罪!”

  雪地泥污里,元后一下便跪了下去。

  明翀帝终于有了些动静,他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素白的衣衫沾了泥污,她秀美的脸上,带着愧疚和惶恐。

  明翀帝淡淡道,“你又何罪之有,难道说,你也参与其中?”

  他的语气淡然,却带着冷意,和不认真分辨,便察觉不出来的杀气。

  元后低下头,“臣妾作为后宫之主,未能保护好后宫妃嫔,臣妾的兄长作为陛下的臣子,更胆大妄为,犯下大罪!”

  “是臣妾失察!”

  她双手伏地,眼泪不住落下。

  “喜妃是个极好的人,臣妾还记得臣妾生病之时,喜妃还为臣妾熬煮了汤药。”

  “她年纪轻轻地走了,臣妾也心痛不已。”

  “陛下,臣妾……”

  她咬紧牙关,闭上眼睛,“自请废去后位,为喜妃日日吃斋念佛,保佑她和她的孩子,能来世平安。”

  听到这句话,大臣们不由瞪大了眼睛。

  明翀帝一言不发,手里的茶杯却已经放回了桌上。

  “只是,臣妾的兄长胸无大志,肚中更是没有点墨,陛下!他确实有些不像话,可陛下,他定然不会想要那些自己不该拿的东西啊。”

  元氏抬头,双眼含泪。

  “妾身和兄长都知晓,如今我们兄妹二人拥有的一切,皆是陛下的恩赐。”

  “妾身不敢为兄长辩解什么,只求陛下……”

  她眼里有心疼,“留他一命。”

  “陛下,天凉了,刚下了一场大雪。”

  她说,“陛下也记得添些衣物,别着凉……”

  明翀帝的眼眸微动,看着元氏单薄的身子,多少想起来了这么多年两个人的相处。

  “来人,送……废后元氏回未央宫,没有朕的命令,元氏,不可出宫门一步。”

  元氏低下头,“多谢!陛下!”

  在这一切斟酌之中,元氏最终舍弃的,是自己。

  她清楚元家必须是兄长的,她清楚,兄长不能被影响。

  更清楚,儿子远在凉州,这一路危险重重,唯有她,唯有她落败。

  才能将这一切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在赌,赌陛下那一丝丝的情谊。

  元氏……

  赌对了。

  ……

  太阳越来越高,雪都已经化掉了。

  萧鸣音得到了最后的消息,元氏成了废后,元丰仙有失体统,却并非白银案主谋,官削三级,罚补回三倍赃物。

  主谋,乃是……

  杨正通。

  刑部尚书从他的手中拿了白银案的调查权,要让他不再调查此案。

  喜妃的案子,稀里糊涂地处死了宫女们,七公主萧念也被罚禁闭半年。

  萧洛风不可置信地听着圣旨。

  他一字一句,又歇斯底里。

  “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父皇!我要找父皇!”

  萧洛风双眼通红,就要冲进去找明翀帝。

  而萧鸣音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十四弟!十四弟!”

  “萧洛风!”

  萧洛风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在地上开始痛哭,“是我没用,是我没有用,没有办法为母妃找到真凶,给她报仇。”

  萧洛风每天睁开眼睛,便能想到那一日,浑身是血的母妃,和那没了生气的弟弟。

  他的悲愤,成了萧鸣音最好的养料。

  他一边拍着萧洛风的肩膀,一边眼中带笑。

  果然啊。

  父皇,你还是不能放下元家这些好用的狗。

  不过不急,这还只是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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