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他吹干墨迹,仔细审视一遍。这份通牄,完全越过了朝廷,

  直接以个人名义对辽国皇帝发出,要求割让战略要地辽东,语气更是极尽羞辱和威胁之能事。

  这绝对是欺君罔上、擅权越职的滔天大罪!

  “立刻誊抄一份!用八百里加急,送往辽国上京!

  另一份…也送,但缓两日,送往汴京枢密院!”

  黄忠嗣将信递给福伯,眼神坚定。

  福伯接过信,看清内容后,手都抖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黄忠嗣:“家…家主…这…这辽东…”

  “我知道,” 黄忠嗣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洞悉,“辽东是辽国龙兴之地,根基所在,比燕云更重要。

  他们不可能放手。我本就没指望他们答应。”

  福伯更困惑了:“那您这是…”

  “自污罢了。”

  黄忠嗣缓缓躺回去,闭上眼睛,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经朝廷,擅自与敌国议和,索要重镇…这罪名,足够大了。

  等消息传回汴京,朝堂上那些相公们,弹劾我的奏章怕是要堆满官家的御案。

  正好…把我收复燕云的滔天之功,抵消个七七八八。官家…也才好封赏,朝堂…也才能安稳些。”

  福伯恍然大悟,随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心疼,有钦佩,更有深深的忧虑。

  他明白家主的苦心,这是用自己的政治生命,来换取整个振武军和刚刚光复的燕云之地的平稳过渡。

  “至于辽东…”

  黄忠嗣的声音几不可闻,像是在对虚空诉说,又像是在规划遥远的未来,“现在要不得。

  燕云十六州丢了一百多年,人心思变又人心浮动,需要时间消化,需要铁腕治理。

  此时再吞下辽东,战线过长,根基不稳,必生叛乱,反受其乱。

  饭…要一口一口吃。燕云…才是当下根本。

  能稳稳地把它吃下去,融入大宋,便是此战最大的功业了…”

  他不再说话,帐内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福伯压抑的低叹。

  这位刚刚创造奇迹的年轻统帅,在血与火的胜利之后,已悄然投身于另一场更为复杂凶险的政治漩涡之中。

  自污的刀锋已然挥出,只待那必然掀起的惊涛骇浪。

  ......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便如同惊雷般砸在西夏朝廷之上。

  “幽州……幽州城被宋军攻破了?!黄忠嗣……振武军……”

  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枢密使、中书令等重臣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大同府对峙,辽军主力被牵制,这本是他们乐于见到的局面。

  甚至有人暗中盘算着能否在宋辽两败俱伤时渔利。

  然而,幽州的陷落,彻底颠覆了棋盘。

  黄忠嗣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辽国南京心脏,不仅证明了宋军的恐怖战力,更昭示着宋国百年国运的强势逆转!

  辽国这棵参天大树,一条最重要的根系已被斩断!

  朝议从清晨持续到正午,争论激烈异常。

  主战派的声音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迅速微弱下去。

  最终,一个清晰的共识形成:此刻的宋国,携光复幽州之威,锋芒正盛,锐不可当!

  西夏绝不能成为这柄利刃的下一个目标。

  当日下午,一道旨意便从深宫传出,飞骑直奔东方:西夏遣使,即刻启程前往汴梁,愿与宋国重修旧好,约为兄弟之国,并承诺岁岁纳贡。

  姿态之低,反应之速,前所未有。

  兴庆宫内的决策者们明白,这是用最快的速度、最谦卑的姿态,避开那即将席卷北方的滔天巨浪。

  同日·上京临潢府

  “噗——!”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在御座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点溅落在幽州失守的急报上,触目惊心。

  他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轰然向后倒去,在群臣惊恐的呼喊和太监的尖叫声中,直挺挺地栽倒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陛下!陛下!” 殿内瞬间大乱,御医连滚爬爬地冲上御阶。

  朝堂之上,早已是死寂一片,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骚动与悲鸣。

  幽州!辽国五京之一的南京!燕云十六州的心脏!

  竟然在耶律颇的十五万大军“牵制”宋军于大同府时,被黄忠嗣硬生生掏走了!

  这消息如同九天惊雷,劈得所有辽国重臣魂飞魄散。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百年基业动摇的恐惧,压得每个人喘不过气。

  翌日,昏迷了一天的耶律洪基悠悠转醒,面色灰败,眼神涣散。

  他刚挣扎着在太监搀扶下坐起,试图理清这噩梦般的现实,内侍又呈上了一份染着风尘、

  却带着刺骨寒意的信函——正是黄忠嗣以个人名义发出的那份“最后通牒”。

  耶律洪基颤抖着展开信纸,目光扫过那狂妄到极点的字句:“速割辽东之地……岁贡六十万贯……称臣纳质……

  犁庭扫穴,踏平上京,断尔宗庙……”

  尤其是“割辽东之地”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尖上!

  辽东,那是大辽龙兴之地,祖宗陵寝所在,比燕云更核心的根基!

  “黄……黄忠嗣!小……小……儿……安敢如此!!”

  耶律洪基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胸中气血翻涌,

  眼前再次金星乱冒,一口气没上来,又直挺挺地晕厥过去,身体抽搐着,口中溢出白沫。

  又一日过去,再度被救醒的耶律洪基仿佛老了十岁,眼神浑浊,气息奄奄。

  他环视着榻前跪伏一地、面如死灰的重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众卿……可……可有良策?”

  殿内一片死寂。败局已定,大势已去!

  大同府那十五万大军自身难保,南京道腹地正被黄忠嗣以幽州为据点快速蚕食。

  派兵夺回幽州?

  拿什么去打那支刚刚创造奇迹的振武军?

  即便能凑出兵马,粮草、军心又从何而来?

  面对皇帝垂询的目光,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说出半个有用的字,唯有更深的绝望在殿内弥漫。

  耶律洪基看着这死水般的沉默,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遣……遣使求和吧……燕云……燕云十六州……可以还……还给他们……辽东……绝……绝不能给……”

  这是他身为皇帝,为保住社稷最后一点根基所能做出的、最屈辱也是最无奈的抉择。

  “臣……遵旨……” 群臣带着哭腔叩首领命,声音里充满了亡国的悲凉。

  起身告退时,每个人的脚步都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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