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一点五十九分。

  “队长,现在是不是时间有点早,要不过两个小时再吹。”

  明哲拿着水杯的手一顿,狐疑地看着卢晨。

  “怎么,你手软了?”

  “手软个屁!就算里面躺着个活菩萨,我也不会手软!”卢晨撇撇嘴,接着道:“我的意思是,等他们睡熟了再吹哨子,效果不是更好?”

  明哲皱眉:“可那样不是少些训练时间了吗?人家师里团里的是要送过来进步的,不是来这里睡觉的,那句话怎么说的‘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

  “吹!”

  卢晨深吸一口气,替这届菜鸟默哀一分钟,然后猛地吹响集合哨。

  “嘘嘘嘘——听见的都给我下来!超过五分钟,自动淘汰!”

  卢晨的破锣嗓子一喊,整个基地都能听得见。

  更别提本来就没多少人睡着的“菜鸟”。

  哦,除了林天这种天赋异禀的,两眼一闭就睡,哨子一响就睁。

  哨声刚起,宿舍楼瞬间炸开了锅。

  庄凯风是第一个冲出宿舍的,也是第一个到楼下集合点的。

  与其说是哨声把他叫起来,更不如说他根本就没睡。

  或者,他在期待这一声哨响。

  他本以为首个到达会让首长刮目相看,至少留下好印象。

  是的,他从不认为卢晨是教官。

  这种级别的选拔必然有负责人或者说选拔者。

  显然,肩上挂着中校军衔的明哲,才是他锁定的“考官”。

  另一边,老兵方勇武的反应同样迅速,在庄凯风打开门的瞬间,他也穿好衣服,正准备冲出去,结果低头一瞅——下铺的两个“蛋子”才刚睁眼。

  少尉闭着眼穿衣服,中尉还在床上迷迷瞪瞪地摸索方向。

  “我去……”

  方勇武二话不说,一手拎起一个,直接薅了起来。

  “集合了磨叽什么呢?!”

  这一嗓子,终于把林天从“半梦半醒”状态拉回来。

  他慢悠悠睁开眼:“武哥,你放心,我虽然闭着眼,但心里很明亮。”

  方勇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亮个鬼!赶紧下楼!”

  “行行行,咱一起。”

  说话间,许阳也穿戴整齐,三人你追我赶冲下楼。

  到楼下发现他们也没多晚,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差,起码算中上游。

  林天总算见到他们的教官了。

  中校,看着年纪也不大,估摸着跟蒋腾飞差不多。

  不过人家就是中校,蒋腾飞就是上尉,你看看这差距。

  连长,我真替您感到悲哀!

  而此刻,远在侦察连的蒋腾飞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继续睡。

  谁啊?大半夜扰人清梦……

  等所有人都下楼,队伍很快站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方阵。

  凌晨的风拂过脸颊,夜晚的蝉鸣在耳边回荡。

  林天挑眉,心里蹦出一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嗯,亲近自然,也不错。

  但其他人显然没有他这么诗情画意。

  大晚上吹哨集合,等人全到了却一句话不说?也不交代为什么?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报告!”

  卢晨瞥了一眼:“讲。”

  “这是训练内容吗?”

  卢晨走上前,盯着那名士兵:“你是在质问我?”

  “报告!不是,我只是好奇,传说中的神剑,选拔方式也和其他特种部队一样吗?”

  卢晨还没开口,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其他特种部队?是哪支部队?”

  明哲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名士兵身上。

  “你们58人,58个军官, 能来到神剑,我对你们表示欢迎。”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次选拔的主教官——明哲,你们可以叫我明队。”

  说着,他缓步走进队列中央,语气平稳:“不要紧张,这次选拔共向100人发出了邀请函,最终只有你们58人符合标准。”

  此话一出,队伍里的人神色不禁微微变化。

  能站在这里,说明他们已经战胜了许多竞争者。

  神剑的邀请函,并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只有他们认可的人才,才有资格踏入这片土地。

  明哲继续说道:“你们能站到这里,已经击败了无数对手。”

  “可以说,你们已经一只脚踏进了神剑,接下来,就是打造属于自己的本命剑,真正的利刃出鞘,对吧?”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目光中透着自信与骄傲。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怂蛋。

  然而,就在这一刻,明哲的语气陡然一变!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要夸你们?”

  “这么优秀的军官来到这里,我们是不是该给你们办个欢迎仪式?”

  “再不济,也得放几挂鞭炮,热烈迎接?”

  他猛地一笑,语气一沉。

  “狗屁都不是!”

  “军官?我这儿军官多了去了!”

  “军功章?我这儿大大小小的军功章,挂了一整面墙!”

  “比武冠军?你们觉得这很牛?我告诉你,这里随便拎出一个,哪个没拿过冠军?!”

  明哲冷冷扫过全场,刚刚还扬起头的参训者们,顿时噤若寒蝉。

  自信,在一瞬间被狠狠砸了下去。

  他甚至不是故意嘲讽,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事实往往比嘲讽更具杀伤力。

  人对差距的认知,永远停留在自己能想象的范围内。

  就像一个农民工能想到皇帝富裕到可以用金子做锄头,却根本意识不到,皇帝根本不需要锄地。

  对于军人来说,军衔、军功章就是他们能理解的衡量标准,几乎可以说是评定军人价值的尺度。

  但他们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神剑这里,却只是最基础的门槛。

  而且,只有神剑敢这么说。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怀疑明哲说假话。

  因为在他们的刻板印象里,这就是事实。

  林天听完,心里毫无波澜。

  倒不是说他有多稳,而是只有他是真的对这里一无所知。

  “你说这里厉害,那就厉害呗,我也没机会去考证。”

  至于军功章、军衔、特种部队的荣誉,这些评判标准对他来说……太遥远了。

  在588团,侦察连就像一座象牙塔。

  这里的兵,很纯粹。

  或者说,林天还没有机会接触更复杂的人性。

  在他的认知里,当兵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担起肩上的责任,其余一切,都得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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