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沃野,一望无际。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偶尔有一抹绿意倔强的从冻土当中钻出来,这预示着凛冬走到尾声,万物即将复苏。

  “好美啊。”夏柔手拉着车帘,看向窗外。

  尽管一眼望不到头的平原,看久了有些单调,可她却从没见过这等景象,始终都觉得稀奇。

  而车厢里,嬴质、嬴政还有夏墨,都围着炭火盆取暖。

  马车从邯郸城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三天时间,由一万名邯郸城卫军的军士护送。

  虽然他们只参与过有限的几次战争,若有战事,很有可能连有效的抵抗都无法组织起来,但他们的装备,却是赵军当中最精良的,银色盔甲是最鲜亮的。

  而他们此行的目的,说是护送,实际上是监视。

  赵丹害怕怕嬴质和嬴子楚见面之后突然反水,虽然看上去没有这个可能,但仍旧要做到万无一失。

  “兄长。”嬴政心中若有所思:“还要几天才能见到父亲?”

  “嗯……”嬴质算了算时间:“西周国夹在韩魏两国之间,距离不算远,过不了几天了。”

  “嗯。”嬴政点点头。

  他的确有些急切,一方面是这段时间里的巨变,催着他成长的感觉,让人不适,他不能和兄长说,因为嬴质承受的,比他更多。

  而二人的年纪,没有差别。

  另一方面,则是夏墨的存在。

  总之嬴政有很多话想和父亲说。

  嘎啦啦……

  车轮不断滚动,车厢摇晃,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嬴政眼皮不由自主的合拢,而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位黑衣男子,站在一辆站着上,手指着前方。

  身后,千军万马奔腾呼啸。

  玄黑色大旗迎风舒展,一个秦字,尽显气势!

  而身前,有一人头戴二龙斗宝盔,身穿锁子黄金甲,内衬皂罗袍,手中一条虎头錾金枪,身姿伟岸。

  长枪快马,一骑绝尘!

  大军所过之处,敢于抵抗者,尽皆屠之。

  “大秦东出,六国一统。”

  黑衣男子手扶着战车,微微点头。

  嬴政半睡半醒之间,脑海当中忽然跳出一个清晰的想法。

  这个神色淡漠,一统六国这样的功绩,都没有让他有半点的欣慰人,是自己!

  这个想法让嬴政猛然睁开双眼!

  睡意全消。

  “醒了?”嬴质侧头看了一眼,然后欠身准备走出马车:“到地方了,下车吧。”

  什么?

  嬴政一愣。

  “到了?兄长不是说还要走几天时间么?”

  “这几天已经过了。”嬴质淡淡道:“你一直在睡,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让夏墨给你看看。”

  “我不要。”嬴政立刻摇了摇头:“总用毒物吓唬人,谁知道这次药里会不会有一只活蝎子在。”

  可话音未落,一道冷冷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就是有毒蛇你也得给我喝了。”夏墨端着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弯腰走了进来。

  看不出是什么来,味道也十分具有刺激性,嬴质干脆的离开了。

  屋子里的声音有些吵闹,但没过多久,就没了动静。

  夜晚。

  赵国为首的五国谈判团队集合完毕,西周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集合起来,扎下一座军营。

  大帐内。

  嬴质走了过来,几人围坐下来。

  西周君脸上,愁容惨淡。

  “各位,我西周王畿被秦军层层包围,却不曾进攻,这是何意?”

  “这还不明白?这是胜券在握,料定我们只能和谈,不敢攻打。”平原君摆手 道:“否则,他便可以直取王畿,灭掉西周国。”

  平原君不咸不淡的说着。

  西周国在他看来,可有可无,周天子一言可压天下诸侯国的盛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其实他巴不得秦军去攻打西周国,因为山东六国都看西周国不顺眼,但没有理由灭掉,而大秦却是抓住了一个好时机,而且,真的攻打下西周国,山东六国还有新的借口来攻打大秦。

  西周君彻底慌了,也想不到那么多东西。

  “看来只能和谈了,可这代价又该怎么计算?”

  西周君愁眉苦脸,而其他人则高高挂起。

  别指望我们分担,这一个多月大军往返的开销我们还不知道找谁要呢。

  众人都默不作声,良久,西周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还是明日见了嬴子楚再说吧。”

  众人散去。

  一日后,双方军伍之间,临时搭建的营地当中。

  西周君、春申君、平原君三人作为代表坐在这里,信陵君把守大营,以防万一。

  “子楚见过诸君。”嬴子楚的态度不卑不亢。

  西周君三人还了一礼,然后分别坐在位子上。

  这次会面,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反而还透着些平和。

  都坐稳了,和谈才正式开始。

  “西周君此次无故攻打秦国,并且联合五国出兵,我王甚是愤怒,这才命大将嬴摎出兵。”嬴子楚的声音略带愠怒,可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气舒缓了一些:“但现在西周君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大秦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一副居高临下的味道,可西周君能忍,其他人却忍不了。

  “这等言语,着实可恶!”

  春申君直接一拍桌案,怒道。

  而紧跟着,一道冷笑插了进来。

  “回了咸阳,改了名字,这人也就跟着有底气了,不像在邯郸为质的时候,那般谨言慎行了。”平原君眼带不屑之色,站起身来,朗声笑道:“各位都还不知道吧,这秦国的太子嫡子,当初是被一名叫做吕不韦的贱商,带回去的。”

  “就如同弄那货物一般,不,或许还不如。”

  平原君视嬴子楚如无物。

  “慌忙离开邯郸,急急如丧家之犬啊。”

  “硬是逼的天纵之才的嬴质,甘愿为我赵国的大司寇,如此为人父……”

  “够了!”嬴子楚愤怒以及,直接拍案而起:“如此羞辱与我,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正好,我也不想谈了!”

  “来之前吾王就曾说过,这次是你们求着我大秦和谈,而非是大秦求着你们,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

  “我倒要看看,秦国到底需要几天才能灭掉西周国!”

  嬴子楚怒气冲冲,直接就往外走。

  “准备开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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