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微风轻轻拂过,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远处的山峦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绿意,昭告着万物复苏时节的到来。

  陈庆盘腿坐在河湾处的青石上,眯着眼睛浏览手中崭新出炉的京报,时不时露出讥讽的笑容。

  “家主,您……没有跟主母吐露实情吧?”

  “她今天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似乎想喊人来拿住我扭送官府。”

  李左车心不在焉地握着钓竿,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庆散漫地瞥了对方一眼:“老实跟在我身边,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们。”

  李左车叹了口气:“赵崇破获大案要案无数,非是易与之辈。我是怕……”

  陈庆坐直了身体:“李兄,你忘了黑冰台是为谁办事的?”

  “它的俸禄赏赐与朝廷不同,花销的是皇家内帑。”

  “太子殿下、太子妃、我夫人都做了保,赵崇除非头脑发瘟,否则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主人威严。”

  “你且瞧着吧,最后肯定会推一个倒霉蛋出来认罪伏法。”

  “黑冰台的大狱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罪大恶极之人。”

  李左车松了口气:“那您自己也要小心,尤其是主母那里要好言安抚,免得因小失大。”

  陈庆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只要她不买冰柜,我就不害怕。”

  正在李左车等人思索这句话的含义时,对方抖了抖报纸站起来。

  “北原老先生特意撰写了一篇文章声讨凶嫌,为苦主鸣不平。”

  “他是这样说的。”

  “竺雅夫人深具妇人之义,一往而不改。勤恳贤惠,贞烈守节。性情娴雅,喜针织女红,琴棋书画。”

  “敬奉神明,乐善好施,每逢荒年广设粥棚,赈济灾民数以万计。”

  陈庆摇了摇头:“这怎么跟我所知的不太一样呀?”

  “还有杨氏幼儿性情敦厚,宽仁纯良。常以先公明志,习文练武,一心报效社稷。”

  “妈的,读出来都脏了我的嘴。”

  “蒙毅那老匹夫不会以为这样乱写一通,就能糊弄得了百姓吧?”

  韩信笑道:“叔叔,京报是给士人看的,不是给百姓看的。”

  “只要士人愿意相信,跟着附和逢迎,那就不怕京报卖不出去。”

  李左车跟着感叹:“是呀,百姓怎么想的并不重要。”

  “笔在士人手中,京报把持在内史府手中。”

  “他们说什么、写什么,黔首百姓听着看着就是了,哪有反驳的余地?”

  陈庆摆了摆手:“不谈这些糟心事了。”

  “信儿,过些时日等黑冰台定了案,你去城中打听一下哪里有白土售卖。”

  韩信疑惑地问:“白土是什么?”

  陈庆直截了当地说:“就是白色的泥土啊,你找些经历过灾荒的老人打听,他们一定知道。”

  “每逢大灾之年,百姓吃光了草根树皮,便以白土充饥,吃多了会腹胀而死。”

  韩信立刻回答:“我听过这东西,不过在淮阴老家,百姓管它叫甘土。”

  陈庆点了点头:“差不多。”

  “白土分两种,一种是烧制瓷器的高岭土,一种就是我用得着的硅藻土。”

  “内务府烧造司初设时,季夫人不小心被奸商蒙蔽,收来了一大批硅藻土。”

  “她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哭哭啼啼向我讨罚。”

  “当时我让她把这些白土留下,说不定日后能派上大用场,果然一语成谶。”

  “你可不要步了她的前尘,记得仔细查验,不要白费了力气。”

  韩信认真地点头应下。

  既然内务府能收得来,他去采买也不难。

  李左车微微颔首。

  黑冰台要追查真凶,必定会把内务府当成重点目标。

  此时再取用烧造司的硅藻土,说不定就被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家主在大事上还是很谨慎的。

  “英布,你一身草莽之气,性情又粗疏。”

  “我担心哪日喝多了酒,你一时嘴快惹出什么麻烦。”

  “不如出门暂避些时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正好有一桩要务交给你去办。”

  陈庆转头继续吩咐。

  “家主尽管交代,某家听凭差遣。”

  英布正色回答。

  “天气渐暖,东胡也该活动起来了。”

  “先前他们与内务府签下字据,每年要交付一大批木料和山货。”

  “你去东海走一趟,持我手书向东胡讨要物料。”

  “所得财物就地发卖,命船厂招募人手,大造舰船。”

  陈庆条理清晰地叮嘱道。

  “诺。”

  “家主,若东胡拖沓推诿该怎么办?”

  英布抬起头望着他。

  “东胡而今内外交困,岂会如此不智。”

  “些许就地取材的物料而已,又不是要他们的命,哪有不允之理?”

  陈庆的回答信心十足,顿时打消了英布的疑虑。

  “家主,海船体型巨大,建造缓慢。”

  “现在造船能来得及吗?”

  李左车游疑不定地问道。

  “来得及。”

  “从东海出发,一两日即可抵达朝鲜。”

  “在朝鲜略作修整,又可以去扶桑停驻落脚。”

  “先前船厂已经建造了不少捕鲸船,再加上五六艘巍峨巨舰,一次性能转运数万人口。”

  “凑合下暂时够用了。”

  陈庆显然胸有成竹,对答不假思索。

  李左车和韩信对视一眼,终于确定了他的意图。

  “家主,我等真的不能取秦而代之吗?”

  “所谓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

  “秦军举世称雄,以我观之,不过如此而已。”

  “他日家主操练一支兵马,未必不能令天下俯首。”

  李左车试验过硝化甘油的威力后,底气比以往充足了许多。

  “叔叔,信儿有七成的把握能攻破卫戍军的阵营,杀入咸阳宫之内。”

  “此时占住先机,再招揽兵卒立稳跟脚。”

  “只要内务府的火器供应不绝,即使北军南下救驾,亦不怵他分毫。”

  韩信的想法和李左车一样。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他们有天底下威力最大的武器,为什么不能改朝换代?

  陈庆叹了口气:“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咱们从小处想,我夫人出身皇家,她明知我意图不轨,却迟迟未向皇家检举。”

  “你们说她是为了什么?”

  “卿不负我,我岂能忘恩负义?”

  “再者……”

  “占据咸阳宫,挟持了扶苏又能怎样?”

  “说得难听点,哪怕将皇室尽数诛灭,江山依然轮不到我们来坐。”

  “士人豪族不会答应、黔首百姓不会答应、六国余孽都不会答应。”

  “你我刀枪再利,还能把天下人杀得干干净净吗?”

  李左车和韩信脸色黯然,压下逐渐滋长的野心。

  “要怪就怪我,步子太大扯着蛋了。”

  “害各位跟我一道受苦。”

  陈庆作揖行礼,向他们赔罪道歉。

  “家主这是说的哪里话。”

  “能追随您左右,李某此生无悔。”

  李左车郑重地表态。

  “除了母亲和柘儿,叔叔就是信最亲近的长辈。”

  “您要去哪里,信誓死跟从。”

  韩信躬身作揖。

  英布扯着嗓子喊道:“入娘的!某家豁出性命出海万里,兄弟都死的不剩几个,最后却只得了个镇海将军的虚名。”

  “这朝廷欺人太甚,哪个愿意伺候他!”

  “倒不如跟家主去海外闯一闯,说不定还有什么转机!”

  “某家这算从龙功臣吧?”

  陈庆被逗得忍不住发笑。

  你还惦记着‘当刑者王’呢?

  “他日陈某有所成就,必定裂土分疆,让你得偿所愿如何?”

  英布大喜:“原来如此!”

  “算命的果然没欺瞒某家,这才是我命里的造化!”

  “哈哈哈!”

  ——

  夕阳西斜,万道余晖。

  陈庆去码头买了一篓鱼,在众多侍卫的守护下乘坐马车打道回府。

  “帝婿留步!”

  赵崇带着一帮精干手下行色匆匆而来,发现独特的四轮马车后,立刻呼喊着打马上前。

  “老赵你这行色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

  “我今日钓了几条大鱼,见者有份,分你两条吧。”

  陈庆搬出鱼篓,准备给他挑鱼。

  “且慢。”

  “本统领不是为了鱼来的。”

  赵崇目光严肃地问道:“陛下设立雷火司之前,帝婿已经开始试制火药了吧?”

  “不知彼时可有账目?”

  “余下未用的火药存放在哪里?”

  陈庆直起腰,语气平静地说:“你还是怀疑我私藏了火药。”

  “老赵,不妨顺路与我一道返家。”

  “侯府上下,任你搜检。”

  “对了,还有陈氏的各项产业也是一样。”

  “你想查什么地方,想查谁尽管发话。”

  “我问心无愧,怎么查都可以。”

  赵崇面色发苦。

  黑冰台的吏役不是吃干饭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追查溺水而死的苦主父母。

  未曾想刚禀报了工坊的管事,嬴诗曼就脸色铁青地带着大批护卫出来。

  “滚!”

  仅仅一个字,查案的吏役落荒而逃,只能回府衙向他禀报。

  赵崇愁眉苦脸地在厅房中转来转去,硬是没想到任何办法。

  别说诗曼公主阻挠查案,就算她亲口承认人是她杀的又能如何?

  唯皇命是从是黑冰台的唯一行事准则,他总不能缉拿皇室公主吧?

  “陈兄,看在昔日的交情上,帮老弟一把。”

  “朝中百官群情汹汹,士人勋贵人人愤慨。”

  “此案不破不行,破了无法服众还是不行。”

  “老弟快被逼上绝路啦!”

  赵崇苦苦哀求,情真意切。

  陈庆差点笑出声来。

  你的脑子还挺灵醒,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

  查清案情不重要,为功臣遗孤讨还公道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将案子尽快了结。

  “赵统领,人又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掺和其中?”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陈庆就挥手吩咐车夫,准备重新上路。

  赵崇急切地呼喝:“据竺雅夫人所述,她携幼子前去拜会你府上的鹿少府,因琐事与你发生了争执。”

  “你还动手打过杨将军遗孤,可有此事?”

  陈庆轻笑着说:“我嫌他顽皮,训斥了几句,哪有动手。”

  “再者,就算我真打了他,他可以还手嘛,又没人拦着他。”

  “你提起此事,莫非想把罪名硬按到我头上?”

  赵崇脸色阴沉,无奈地微微摇头:“本统领并非此意。”

  “杨将军遗孤出事前,曾令你心生不快,这一点你承认吧?”

  陈庆板起面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难道我心生不快就要杀人?那蒙上卿、宁内史肯定死了一百回都不止了。”

  “老赵,你查案可不能如此混淆是非。”

  “天底下欲除我陈庆者众矣,同样令我深恶痛绝者也不在少数。”

  “怎么别人都活得好好的,就他因为一点鸡零狗碎的小事就死了呢?”

  “这不合常理啊!”

  赵崇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本统领是来找你查访案情,不是听你诉苦的。”

  陈庆理直气壮地说:“我清清白白却遭凭空污蔑,为什么不能阐述冤屈?”

  “你要是真想给我安个罪名,那我认了还不行?”

  “是我痛殴过杨氏遗孤,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改不了这脾性。”

  赵崇不停地大喘气,才能压制心中的火气:“陈兄,麻烦你把溺水孩童的父母交出来,之后赵某自有章法。顺顺利利了结此案,对你我都好。”

  陈庆嗤笑道:“老赵你在威胁我?”

  “你想要人的话,得去问我夫人,她说了才算。”

  赵崇险些破口大骂:诗曼公主要是肯交人,我还用得着找你?

  “陈兄,你此时袖手旁观,来日可不要后悔。”

  “若是查出与你有干系……”

  陈庆完全不为所动:“那咋了?”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就算冤魂真的因为生前受我斥责而耿耿于怀,非来登门讨个公道,我道个歉还不行吗?”

  赵崇脸色铁青,招呼手下转身离去。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天底下还有公道吗?”

  “我处处为你着想,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假如能控制住溺水孩童的父母,完全可以让他们承认对杨氏遗孤怀恨在心,故此散尽家财找来一名妖道,替亡子报仇。

  一切顺理成章,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偏偏陈庆不配合!

  现在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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