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子宁和黄子澄面面相觑。

  这是心眼儿英还记着仇呐!

  奉天殿上一纸奏疏,把他去北疆的事捅了个底儿掉,人家嘴上不说,可心里记得很清楚…

  这阵儿还是小心点吧…

  三个人署名的奏疏,没道理只有一个人吃瓜落儿…

  这时候,朱雄英突然扭头看向他们:

  “练卿,黄卿,你们说,好不好呀?”

  练子宁和黄子澄干笑两声,咽了口唾沫。

  朱雄英的眼神,让他们觉得,他似乎是在看向两头等待宰杀的羔羊。

  所以他们翘起大拇哥,坚定的把丁显卖了个干净:

  “好!”

  “甚为妥当!”

  甚至练子宁还一本正经的揭了老底,并且扬了个干净:

  “老丁家里还养了几只下蛋的笨鸡,臣建议,咱们都给他吃喽!”

  朱雄英的眉毛更舒展了,又笑吟吟,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点点头,说道:

  “我就知道,两位爱卿高风亮节,怀瑾握瑜,好一片苍松翠柏,不以善小而不为,是我大明朝的忠臣…”

  说着,他又是言语一转:

  “所以,给两位升官的调令,我替二位否了”

  练子宁和黄子澄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这一句的因为所以,转折的这么生硬吗?

  两人对视几眼,黄子澄试探着问道:

  “升官?升到了…哪里?”

  “嗨…”朱雄英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

  “你是太常寺,练卿是工部侍郎,区区正三品而已…”

  说着,他又笑吟吟的继续强调:

  “我给否了,替二位否的”

  练子宁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嘴角,频繁的抽搐个不停,充满了一种笨拙的沮丧。

  科甲正途的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施政主张,没有谁不是雄心壮志想干出一番事业的。

  得,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所以现在的他,心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的工部侍郎…我的工部侍郎…我的工部侍郎…

  没了!

  他没了!

  看到他们俩黑着脸不吭声,朱雄英的心情又好了些,把眼睛都弯成了一条月牙缝。

  想了想,他又摊了摊手,继续大惊小怪的揶揄,就像是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婊子。

  “两位目前,还不到四十岁,还是要以读书为要…是吧!”

  “官大官小,都是为了大明服务嘛,在哪干不是干呀?在哪不能发光发热呀?”

  “尤其二位,喜欢上疏?嗨…上奏疏嘛,在哪不能上啊?”

  “哦对!来人啊,把今年供上来的新纸,赏给两位爱卿一些,让他们出宫带上!”

  “上疏没纸还得了?”

  李景隆咧着嘴,露出了本该如此的笑容。

  这才对嘛!

  一个打喷嚏都要夹着点,生怕把心眼儿喷出去的人,能让你们仨这么轻易的揭过去?

  笑话!

  朱雄英又扭头看着他:

  “九…吆嗬!”

  刚开口的他,又意外的停住了。

  李景隆脸上的笑…不丑,就是认真看的时候,有点猥琐!

  像是有种所向披靡的情欲。

  “你在想什么不干净的事情!”

  李景隆‘唰’的把贱笑一收,露出了一本正经的姿态:

  “没有的事,您吩咐?”

  “嗯…”朱雄英想了想,又捏了捏眉心才接着说道:

  “是这么着…”

  “过些日子,是老爷子的六十大寿,圣主花甲年,父亲说要热闹热闹,让延边的藩王都要进京,十叔那…”

  说起鲁王朱檀,朱雄英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轻微的抽了一口气。

  这个人才,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让老爷子对他的看法,从一个极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

  那是迫不及待的封王,迫不及待的营建鲁王府,后来也是迫不及待的想弄死他!

  就藩前,老爷子笑的一朵花似的,拍着胸脯子的打包票。

  你们瞧好吧!

  我老儿子没毛病!

  他绝对是个好人!

  他一定会给兖州的百姓,带去光明和希望!带领着他们走向辉煌的明天!

  后来,老脸臊的呀…

  要不是朱标和郭宁妃百般斡旋,就凭他骟了小孩儿用秃噜炼丹药,又吃丹把眼睛都给吃瞎一只的事,他恐怕就是大明第一个被废甚至被赐死的王爷了…

  想了想,朱雄英说道:

  “十叔那儿,吃丹吃的嗯…回京了正好治一治病…”

  “我昨儿个抽空,去太医院问了问,太医的说法,是要拔拔丹毒…”

  “嘶…可具体的就嗯…,太医说的语焉不详,太过暧昧,什么诊脉运气,什么切脉阴阳,我觉得不大靠谱!”

  “你回头,在京里踅摸踅摸,看有什么出名的郎中,对丹毒有研究的,问问他们…丹毒怎么拔…”

  “哦对,还有张天师那,老爷子过寿,他们也得来贺寿,你也去问问他们,毕竟术业有专攻,让他们合伙出个拔毒的方子…”

  李景隆听的仔细,记得认真,却又惜字如金。

  他嘬了嘬腮帮子,又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诶!”

  对于朱檀,他不想多说,也不能多说。

  大明朝能喘气儿的,提起鲁王,谁都得竖起大拇哥赞扬一声:

  那就是个畜生!

  得到李景隆的回应,朱雄英就不在说什么了,趁夫子没来,低下头自己翻着书。

  没法说,看着乌泱乌泱的人挺多,名义上也都是来伺候太孙读书的侍读。

  可牵扯到课业,这些人一个都指望不上!

  问一句圣人格言,徐钦说他不知道,郭镇说他不清楚,大小武说他不明白,李景隆说他没听懂。

  至于那三个读书读出来的尖子,又都有各自的主张,个人风格太过尖锐。

  黄子澄说圣人要你当个好人,练子宁说圣人要你干他丫的。

  至于丁显,那就更过分了。

  他痛下针砭,并且丝毫不觉得害臊的,以一种指点天下苍生的大无畏态度批判着所有人。

  他说,孔圣人是在扯蛋,孟圣人是个草包,商君他知道个球!

  如果想要进步,你可以优先听一听本朝丁圣人,也就是本人的意见!

  ……

  魏国公府。

  徐俏儿坐在窗棂下的梳妆台前。

  轻柔的风,带着清晨的草地气息,将她的脸吹成了焕然一新的颜色,透着与众不同的文雅。

  朱雄英少有的眷恋,在岁月的此消彼长中,让她失去了过去中的无忧无虑,却又拥有了现在的逍遥与更真实的童真。

  直到过去了很久,她才又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展颜自得的一笑。

  她觉得自己,美的很放肆!

  直到又过去了很久,她才站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依然笑颜如初的对徐叶说道:

  “走,咱们出门转转!”

  “好嘞…”

  徐叶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又浅浅的笑着。

  然后,她就看着自家的大小姐,背着手,步伐轻盈的,以女子情动时的虔诚,走向了旭日东升。

  而她眼中的神采,就像是要去拯救一条濒临坍塌的石桥。

  ……

  出了家门以后,徐俏儿像是在掩饰某种目的一样,从东市转到了西市,又从西市转到了南街,甚至在一个臭烘烘的骡马市里也稍做了停留。

  早点、汤茶、香粉、衣料,米面、卦摊、图书、古董、粮油、百货…

  从大早上的人影寥寥转到了日上三竿,她似乎对面前的所有都感兴趣。

  可她什么都看了,却又什么都没买。

  这让几个跟着她们身后护卫的兵丁,脸都绿了。

  他们都是军中善于征伐的精兵,日行几十里手拿把掐,可对于在街面上胡求晃悠,实在是…不甚精通!

  最终,其中一个刀疤脸,实在是忍不住了。

  等拐过一条胡同的阴凉地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凑上前瓮声问道:

  “大小姐,你到底要买啥?”

  “要不…咱哥几个买了给你送回家去?”

  徐俏儿挑起了一只眉毛,脸上的表情清脆又悦耳:

  “累啦?”

  刀疤脸忙不迭的点头。

  徐俏儿又扭头看向其他几人:

  “你们也累啦?”

  徐叶倒是不累,甚至意犹未尽,只是看见其他人都苦着一张脸,不好再说什么。

  徐俏儿耸耸肩,又像是一个被请来主持正义的官员那样,欲拒还迎的摆了摆手:

  “那就找个地方歇歇,喝口茶水…”

  ……

  茶摊,是徐俏儿自己找的。

  在拐过了几条胡同后,她才眼前一亮,当先在一个茶摊门外,一张四方桌前的条凳上,笑着坐了下来。

  她笑中的委婉,就像是在极力克服着一种饥饿。

  而这间茶摊并不显赫,甚至还带着岁月痕迹的破旧。

  茶幌是葫芦形的,正有一个五十岁上下,包着蓝白粗布头巾的老妪,张罗其中事。

  徐俏儿给了她些银子,要了两壶高沫和两盘茶点。

  看到她这里还煮着解暑用的酸梅汤和绿豆汤,就也各要了一壶,给坐在另外一桌的兵们分了分。

  之后,她就端着粗瓷碗,目光灼灼的看向东边。

  在茶摊两栋房屋以东,有一个青楼。

  这就是她出这趟门的最终目的。

  她要抱着批判的目光来学习,学习媚眼如丝和一个女人应该有的魅力。

  妾妇之道,虽然没用,可备不住骚啊!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学学嘛,不费事…

  可看着倚在绣楼窗前,往楼下扔着瓜子皮,以一副欲拒还迎姿态,招揽流客的女子,还有那副大爷长、大爷短的庸脂俗粉作态。

  她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涌上了阵阵的恶寒,小脸也揪在了一块。

  嘶…!

  徐俏儿抽了口凉气。

  不是说美眸盼兮,媚眼如丝,绮罗俪色满皇州吗?

  不是说风调才情,无处不妖娆吗?

  不是说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吗?

  男人的温柔乡,就他妈这个逼样?

  这副矫揉造作,庸俗和丑陋的冲击,打死她,她都不相信朱雄英会喜欢这样的。

  是来错地方了?还是档次不够?

  她低头思忖。

  旁边那一桌,几个兵瞧她看的入迷,觉得有些不对劲,彼此就凑在一起,小声的窃窃私语:

  “我咋觉得,大小姐就是冲这来的?”

  “晃悠大半天,就为了来看,嗯…看婊子招客?”

  “不能吧…兴许是瞧见了什么热闹…”

  “嗨…不能,大老远的来看婊子招客?一般的人犯不了这么疯的病…”

  “嘿,我说也是…咱大小姐就是憨,不是傻…”

  徐叶也奇怪的看着徐俏儿,看她伸着脖子看的出神,就忍不住的唤了一声:

  “大小姐…大小姐?”

  “您这是…您这是看啥嗯?”

  徐俏儿一愣,回神之后干笑两声,又像是被戳破心事似的挂不住脸,干巴巴的把小脸一板:

  “没啥,没啥,我能看啥,就是…嘿,嘶!我又不瞎,你管我看啥!”

  徐叶更奇怪了。

  以她对徐俏儿的了解,她似乎是在用某种虚张声势,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可屈服于徐俏儿这种莫名其妙,弄虚作假的权威,她也干笑两声,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那…咱是再转转还是…回家?”

  “回家!”徐俏儿潇洒的大手一挥,又耐着性子解释道:

  “吃顿饭,下半晌还得进宫,忙哩!”

  说着,她再次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青楼,又气馁的皱了皱鼻子,小声的嘟哝:

  “就他奶奶的这点儿本事,开哪门子的窑子?”

  ……

  等徐俏儿再次进宫,朱雄英正在检查朱允炆和朱允熥今日的课业。

  一张实木书案,放着一套功夫茶具、笔墨纸砚和几本书。

  看见她进门,他轻轻点头,示意她坐到一旁。

  朱允炆哥俩也看见了她,朱允炆站起身拱拱手,叫了一声徐姑娘。

  而正在背书的朱允熥却显得有些如释重负,扭头笑嘻嘻的叫了一声大嫂。

  徐俏儿满脸通红的回了礼,乖宝宝似的把手放膝盖上坐下,朱雄英却板着脸,‘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你叫大爹也没用,接着背!”

  朱允熥轻微叹了口气,踌躇着张了张嘴,然后又踌躇着张了张嘴,最后才猛的一拍脑门,苦着一张沮丧的脸:

  “我忘了…”

  朱雄英也不废话,把书扔给他:

  “把这篇,抄上八遍,今儿晚上给我”

  朱允熥笑的难看,又可怜巴巴的撒娇:

  “大哥~…”

  朱雄英眼一瞪:

  “十六遍!”

  朱允熥老实了,点头如捣蒜的答应,又试探着往回讨价还价:

  “好好好,八遍...八遍,我抄!”

  朱雄英又是眼一瞪:

  “三十二遍!”

  “是!”朱允熥再也不敢讨价还价,立刻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一声。

  此刻,他觉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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