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他们看着自家的大人让一个孩子试毒、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儿别扭的。

  他们用饭,都是他们大人帮忙辨毒的。所以他们知道:大人并不需要什么试毒之人。

  他们也知道:大人不是心肠狠毒之人。

  就是吧……

  不管他们有多相信自家的大人,见到那一幕,还是有点儿别扭。

  因为那太不符合大人的行事作风了,感觉很突兀。

  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除了更加感叹大人的神奇之外,也增添了更多的敬佩之情。

  而刑官大人这样的行为,却只让杨瑞浑身发寒。

  他跪伏在地,无法言语。

  从他知道刑官大人到达商州开始,他就猜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而已。

  他想招认,却感觉无从说起。

  “起来吧,”

  看着杨瑞,画棠说着站起身,走到杨瑞正前方两米处,坐在了卫一拖过来的椅子上。

  不带官威、不带压迫力地坐着。

  随和、而又严肃地坐着。

  杨瑞没有站起来。

  他慢慢地撑着地面,跪正了身形,低垂着脑袋,哑然开口道:“下官……没想毒死大人等人。”

  “嗯,本官知道,”

  画棠回答。

  再继续道:“所以本官才能放心大胆地让你儿子吃。只是你自己撑不住,先给跪了。”

  “毕竟……那也是要受点儿罪的。下官,舍不得。”

  杨瑞摇头苦笑,说着,老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下官年近四十了,虽妻妾众多,然而儿子,就俊安一个。故而:多偏宠了他一些。

  可那孩子……

  不知是怎么的,本来好好的、活泼可爱还好动的,忽然就在七年前的某一日,就变了。

  变得沉默、忧郁和……拼命习武。

  下官就在想:七岁的娃娃,懂得个啥?可能是下官过于忙碌、将他给疏忽了。

  就多将他带在了身边,多陪陪他了。

  可他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起来。

  直到一年多前,他才逐渐地开朗起来。

  他懂事、听话,也很孝顺。文才武学都好,也并没有被我们夫妇俩给惯坏,他一直就是个很能令下官骄傲的儿子。

  所以,对于不能再生出儿子的事情,下官在他恢复后,也就没有那么执着了。”

  杨瑞慢慢地说着,言语中,充满了一个老父亲的期盼、忧虑、关切和疼爱。

  “大人,下官再糊涂也知道,如果下官不招,您就会先审我儿子俊安。

  下官不想让您那么做,下官不想俊安受到惊吓。

  所以,下官招了。

  冯伟进的尸首,是下官让心腹给挖走的,然后埋去了雍州地界的深山里。

  客栈的火,是下官安排人给放的。

  目的就是烧毁卷宗、以及可能会对吾儿不利的证据。

  您悄悄进入商州城,本来下官也是不知情的。

  但您下榻的……是下官夫人开的客栈。

  旁边那家杂货铺和绸缎铺子,也都是下官夫人开设的。

  所以……

  你们一住进去,下官的夫人就跟下官说了这事。

  下官猜到您不想惊动地方,以为您只是路过,就没有立刻去谒见您。毕竟我们商州近期并没有发生什么案子能惊动到您的。

  直到……

  下官发现您要查的是冯伟进被杀案……”

  杨瑞说不下去了。

  他捂着胸口,只觉内里痛得喘不过气来。

  脸上的泪水,也成线地滑落。

  良久之后,他才捂住脸,闷闷地说道:“下官不能让您追查此案。因为……杀了冯伟进的,正是下官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杨俊安。他、他……”

  杨瑞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也说不出儿子杀人的动机。

  他放下手,深深叩头,请求道:“大人,卑职求您:您斩了卑职,为冯伟进抵命,就、就饶过卑职的小儿吧。

  他尚未加冠,行事冲动,卑职、卑职愿意代他抵命。

  您、您把他贬为庶民也好、流放也好,求您……求您高抬贵手,给他留一条生路吧……”

  哀哀老父心、拳拳悲苦意。

  令在场的诸人,皆为之动容。

  画棠看着杨瑞脑门上磕出来的血渍,强忍着没有挪开视线,而是淡淡地问他。

  “‘冯家班’剩余的三十五条人命,是你下的手吗?”

  杨瑞听问,呆怔了一息。

  脖子刚想摆却又顿住,只梗住了一个小小的幅度。

  然后,又慢慢地梗回来,一点儿、一点儿地梗回来。

  眼神悲苦又空茫。

  几息后,他才重重地垂下头去,咬着牙大声道:“是!”

  而眼中的泪水,也在这一瞬间,如雨水般滚落。

  画棠则继续追问:“盗走尸体的是你、放火烧铺的人是你、私拿存档卷宗的也是你,那么,与京城某人勾连、欲陷害楚大人、图谋杀害本官的,也是你喽?”

  “不不不,不是!”

  杨瑞被惊住了,顿时抬起头,猛烈地摇动道:“不是卑职,后面那些不是卑职做的。

  卑职要是有与京城大人物勾连的本事,何至于在县令一位上就坐了十年?

  真的不是卑职干的,卑职除了见过陛下,没有与任何大人物有牵扯。

  大人,请您明查!”

  听着杨瑞这语速极快、语气肯定的话语,画棠轻轻撇了下唇角。

  随意地说道:“本官还以为、你真的敢什么罪都替人顶。”

  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周围所有人都出去。

  只留下了郑佳欣和卫一。

  看着这一幕、看着有人关好了屋门,杨瑞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本能地就想往后缩。

  不过,只缩了一点儿,就颓然放弃,捂住了脸。

  画棠则对捂着脸的杨瑞道:“其实之前在这屋里的,也全是本官的心腹。

  不过是怕你有顾虑,所以就先让他们出去了。

  留下的这两位,一位是本官的贴身侍卫、一位是本官的侍卫队长,你……

  你可以不用担心秘密会泄露、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笑话你。”

  说着,画棠站起了身,背着一只手,轻捻着手指。

  有些艰难地继续道:你承认了你儿子就是凶手。却不愿意招认你儿子的杀人动机。

  那么:让本官来猜猜看吧。

  卫队长查到:从冯伟进扬名以来、商州城内请他唱过堂会的人家。

  并查到了邀请过他们的人家的大概数字。

  高维良,也将吊唁冯伟进的人员名册,呈递给了本官。

  所以:没有对商州官场进行一手遮天的你,瞒不过这些实证。

  想必本官说到这儿,你也能明白:其实邀请唱堂会次数最多的、是哪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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