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垂绦,青山似玉。盈盈眼波伴着暖香,宋辙莫名喉结滚了滚,身子往后仰了半寸。

  恰巧挼风为了躲官道上的碎石,扬鞭就给马车拐了弯,通身酥麻遍体的宋辙,猝不及防跌进了那柔软之中。

  情急之下佑儿竟怕他坐不稳当,还伸了双臂去扶,这下可要紧了。

  她呼吸浮动如脱兔,任凭宋辙埋头难抬头。

  脖颈被佑儿按住,他晓得鼻息之下是吹弹可破的柔软雪肌,理性与冲动在思绪交战。

  她衣衫上的玉兰绣纹开得正盛,撩得他不自觉敛了衣袖里的手指,犹似摩挲那花蕊。

  马车晃动,玉兰随之摇曳,佑儿身如潮汐不自觉往上浮动,双腿慢慢软了,忍着羞小声轻咛。

  宋辙身上滚烫,听得她的声音,红着脸挣扎出她的双臂,往上毫末是雪白脖颈间,耳鬓厮磨却被他的理智弄成蜻蜓点水。

  沉默几番才道:“对不住。”

  他长指还搭落在佑儿的衣衫上,下头覆盖的自然是他的衣襟。

  顿时只觉得指尖也滚烫得厉害,佑儿自然也瞧见了,脸上的红晕刚褪些,又悄悄染上。

  哪里是他对不住,明明是自己将他圈在怀中的。佑儿面热耳赤,羞臊着不敢说话,心跳如擂只能下意识并拢双膝。

  这细微动作被宋辙收在眼底,他掀起车帘惹得凉风透入,耳根已是冷意,这才落帘道:“前头有馆驿,今日不如就近歇息?”

  这阵子无事,因此他也不急着回衙门。

  “是,全凭大人做主。”佑儿低声道。

  宋辙以为她这是恼羞成怒,介意自己方才挣脱她的怀抱,可如此行径实在不该。

  他不好问佑儿为何要抱住自己,还抵在那柔软馨香之处,只能猜测或许是李芫娘的话让她心乱了。

  “我不会娶李小姐的。”宋辙前后毫无逻辑说了这话,而后又翻起了话本子。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佑儿诧异,想不明白其中深意,难不成是为方才那不小心之举负责?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要对他的所作所为负责?

  男欢女爱之事,在窗户纸没捅破前,总是朦胧又有滋味的,对方的半句话也要浮想联翩。

  夜幕笼下,挼风想着宋辙晚饭吃的少,脸色也不大好,因此又让人煮了碗面送去。

  可经过佑儿屋子时灵机一动,想着宋辙见到佑儿兴许能心情好些,这便央求佑儿道:“好姐姐,我肚子有些疼,还请你帮我送去。”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佑儿并不怀疑他有何心思。

  外头传来敲门声时,宋辙闭目在浴桶想着公务,以为是挼风来,遂朗声道:“进来。”

  这门框“吱呀”打开,湿润的雾气裹着槐花香,佑儿将面放在桌上才好奇往屏风那处瞧去。

  映在屏风上的黑影忽然直勾勾起身,赤裸的上半身还流淌滑落水渍,那浸湿的脸庞错愕看着佑儿。

  “你......”

  佑儿双手捂住脸嘟嚷道:“面在桌上,奴婢告退。”

  她仓促逃离的步伐也让宋辙闹了个大红脸。

  这夜晚注定是难眠的,宋辙闷着头穿上寝衣时,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在梦里做了荒唐事。

  白日尚且能用理智强压情欲,可梦里却毫无办法。

  佑儿浮动如脱兔,酥软化作一汪水时,他竟顺势将她捞起,纤细软腰,在摇晃起伏之中,两人难分难舍。

  玉兰馥郁的滋味,沾染在他修长指尖,唇齿之间也难免残留。

  宋辙埋首在雪白脖颈里,掌心摩挲穿过她的腰肢,小心缓慢穿梭循迹,而后在锁骨处停留。

  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他吐纳呼吸良久才回过神来。

  色欲误事,色相误人。

  挼风撩开帘子请他上马车,见这脸色黑凛凛的实在吓人。忙给佑儿递眼色,即是询问缘由,也是给她提个醒。

  佑儿记得有句话是,春日人心浮躁难测,这几日下来见宋辙果然如此,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当真琢磨不透。

  大抵是官场受挫所致?

  因此十分沉静坐在一旁,距离比先前却更远了些,倒是乖巧得很。

  宋辙虽害怕恨海情天之欲,可瞧着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心头也不是滋味,口吻含混:“坐得这么远做甚?”

  佑儿迟疑看他,眨巴着眼,无辜道:“奴婢做这里是大人定的规矩。”

  为何同是环抱亲昵后,她竟如此……如此随意洒脱?自己反倒整日里坐立难安。

  那自诩修养心性之人,忽得怒火攻心。许是春意阑珊,人心也平添几分焦灼。

  “如此,甚好。”宋辙丢了句乏味陈词,心头默念静心咒,闭着眼不再看她。

  果不其然嚜,好一阵歹一阵的。佑儿心头颇为自得,她竟将宋辙的情绪估摸着十拿九稳了。

  这番宋辙的心绪如初夏,今日晴明日雨,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瞬就已暮春。

  朝廷的意思是不再追究于文所犯之事了,他即使没了晚娘,而今在翰林院清闲当差,日子过得也是滋润。

  只是夜半梦中,是推杯换盏金玉堆砌,醒来了家财皆空,妻离子散,孤身一人,难免心中渐生不满。

  这夜魇于虚幻梦境,竟是早些年庐山东林寺初遇晚娘。

  石阶苔痕苍旧,碑林已染尘霜,疏花照秋水,黄叶沉池面。

  诵经声忽而在耳畔响起,那株古银杏树下,女子一身鹅黄衣衫未施粉黛,那明眸朱唇却足以让他心跃。

  “晚娘……”

  长夜寂空,月华如练。此情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自他踏上仕途以来,难得梦里露出这般恬淡平和的笑意。

  可他醒来就忘了那梦,以至于他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竟然爱过那枚他瞧不上眼的棋子。

  宋辙自玉京回来后,明显察觉日常事务难办,前阵子的丁税催收,大多府州都拖沓至他去急函才交来。

  往年谁敢如此怠慢,这不仅是对他清吏司的贻误,更有对整个户部,甚至于说是对沈谦的藐视。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他亲自盖印合封装满税银的箱子,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这气还没舒服吐纳,就见挼风慌里慌张跑来,他心渐渐沉下。

  而后耳边传来一阵急促低语:“佑儿姐今晨出去扯布还未回来,往日从未如此,属下心头担心找去裁缝铺,谁知那掌柜说今日未见过姐姐!”

  “怕不是遇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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