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悄至。

  旭日渐东升,炙热初显现。

  茫茫大漠西北边界一座高耸沙丘旁。

  许奕面色渐显凝重地凝视着手中书信。

  而这一凝视,便是足足近半刻钟之久。

  近半刻钟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自心头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随即缓缓转身直面京师长安所在方位。

  略显深邃的目光似是能够穿透千山所隔直达京师长安乃至皇宫大内般令人望而生畏。

  ‘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

  ‘杀鸡取卵,寅吃卯粮,岂有不亡之理?’

  许奕目光略显深邃地凝视着京师长安所在方位,心中不由得暗暗思付道。

  昔日。

  许奕曾不止一次地尝试着站在正德帝所处位置思量应当如何应对因黄河改道而引发的天灾人祸。

  并为此初步定下三策。

  上策:聚粮于中,陈兵于河。

  中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以酷吏为镜,鉴民脂民膏。

  下策:杀鸡儆猴,分而化之;以武力威慑,以官爵为饵。

  事实上。

  早在许奕初定上中下三策时。

  其潜意识里便已然初步认定正德帝既有可能选择施行难度最低,同时亦是最容易见效的下策。

  即:杀鸡儆猴,分而化之;以武力威慑,以官爵为饵。

  相较于上策‘聚粮于中,陈兵于河。’以及中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以酷吏为镜,鉴民脂民膏’而言。

  下策:杀鸡儆猴,分而化之;以武力威慑,以官爵为饵;虽施行难度最低,亦最容易见到成效。

  但无论其顺遂施行与否,其所带来的隐患皆远胜上中两策,且下策所带来的隐患势必将会加速王朝灭亡。

  在许奕所知晓的诸多王朝更替中。

  因于困境中施行下策‘杀鸡儆猴,分而化之;以武力威慑,以官爵为饵。’从而导致王朝加速灭亡者足足占据半数之多。

  然而。

  许奕万万未曾料到正德帝此番竟会这般急功近利,甚至于已然可称之为丧心病狂!

  相较于下策‘杀鸡儆猴,分而化之;以武力威慑,以官爵为饵;’而言。

  正德帝所采用的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寅吃卯粮之举则无异于下下之策。

  ......

  ......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渐渐自心头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

  随即缓缓收回似是能够穿透千山所隔直达京师长安的目光,再度凝神望向手中书信。

  然而。

  不待许奕凝神细细向下阅之。

  传令官汪敬伯忽然大步自远处行来。

  就在始终立身于许奕身旁不远处的问心首领正欲上前相阻之际。

  许奕似是心有所感般抬头望向正自远处大步行来的传令官汪敬伯。

  随即微微摆手示意正欲上前相阻的问心首领无需如此。

  不多时。

  同样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但却未曾以斗笠遮阳的传令官汪敬伯便已然行至近前。

  “启禀王爷。”

  “两刻钟时间已至。”

  传令官汪敬伯止步于许奕身前三步外,随即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行礼道。

  “传令各部将领。”

  “即刻擂鼓上马!”

  许奕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传令官汪敬伯闻言当即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快速领命告退而去。

  话音落罢。

  许奕遂将手中书信收入怀中,随即接过耿直递来的缰绳快速翻身上马。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伴随着道道低沉但却又不失激昂的上马战鼓声渐渐响彻于茫茫大漠之中。

  已然原地休整足足两刻钟之久的三万燕军将士闻及行军战鼓声的刹那间。

  无不纷纷自沙地之上迅速站起身来,随即快速翻身上马,静待小鼓声响。

  不多时。

  道道长短不一但却同样低沉中又不失激昂的战鼓声自中军大纛四方徐徐传来。

  “起纛!”

  闻及道道长短不一但却同样低沉中又不失激昂的战鼓声自四方徐徐传来。

  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端坐于马背之上的许奕当即面色一正,随即再度沉声下令道。

  “遵令!”

  已然驱马行至许奕不远处的传令官汪敬伯闻言当即面朝许奕俯身抱拳领命道。

  话音落罢。

  传令官汪敬伯当即自战马马腹一侧摘下一特制铜皮大喇叭,随即将其置于口鼻之间。

  “王爷有令!起纛!”

  “王爷有令!起纛!”

  “王爷有令!起纛!”

  传令官汪敬伯手持特制铜皮大喇叭朗声传令道。

  “谨遵王令!”

  两名扛纛士闻言当即面朝许奕俯身重重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并躯驱马行之矗立于沙砾之中的燕字大纛。

  “传令各部将领。”

  “即刻擂鼓进军!”

  待两名身形格外魁梧的抗纛士驱马行至大纛旁,且并肩扛起整面燕字大纛后。

  许奕面色平静似水地当即再度沉声下令道。

  “遵令!”

  传令官汪敬伯闻言当即再度面朝许奕俯身重重抱拳领命道。

  话音落罢。

  传令官王敬伯当即调转马头直面不远处的一众传令兵。

  “王爷有令!各部将领即刻擂鼓进军!”

  “王爷有令!各部将领即刻擂鼓进军!”

  “王爷有令!各部将领即刻擂鼓进军!”

  传令官汪敬伯直面不远处的一众传令兵,随即声音略显高亢地重复王令道。

  “遵令!”

  一众无时无刻不在待命的传令官闻言当即面朝许奕俯身重重抱拳行之一礼。

  十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道道低沉但却又不失激昂的战鼓声如约自传令兵所在骑阵响起。

  随着道道战鼓声不断地自传令兵所在骑阵快速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道道声势虽小但鼓点声却反而更为密集的小鼓声亦渐渐自中军大纛四周传来。

  不多时。

  原本静止不动的三万燕军将士伴随着道道声势强弱不一但却极具节奏的鼓点声再度缓缓向前行军。

  ......

  ......

  午时近半。

  烈日高悬,万物恹恹。

  茫茫大漠西北边界十余里处。

  三万燕军将士顶着炎炎烈日接连翻过数座高耸沙丘后。

  终是迎来一段地势稍显平缓的前路。

  且相较于先前所行一眼望去皆是无尽黄沙的茫茫沙海而言。

  眼前这段地势稍显平缓的道路虽仅仅多出些许沙棘、荒草等物。

  但却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焕然一新般的深切感受。

  连带着因穿行茫茫大漠长达一月有余而悄无声息地积压于心底最深处的压抑感亦随之缓解些许。

  若不是军纪军规早已深刻至骨子里。

  燕军各部将士此时定然争先恐后地处策马狂奔于每一簇沙棘荒草前。

  头戴一顶白色丝纱斗笠、身着一袭月牙色长袍的许奕松开手中缰绳。

  任由胯下那匹极通人性的纯黑战马载着自身随着大军缓缓向前行进。

  “汪敬伯。”

  许奕摘下那顶用以遮挡炎炎烈日炙热光芒的白色丝纱斗笠,随即微微侧首望向始终默默跟随在身后一侧不远处的传令官汪敬伯。

  “末将在!”

  传令官汪敬伯闻言连忙驱马上前数步行至许奕近前,随即面朝许奕俯首抱拳行之一礼。

  “传令各部将领。”

  “即刻有序驻马,原地休整两刻钟。”

  许奕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沉声下令道。

  “遵令!”

  传令官汪敬伯闻言当即再度面朝许奕俯身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快速领命告退而去。

  “王爷有令!即刻有序驻马!原地休整两刻钟!”

  “王爷有令!即刻有序驻马!原地休整两刻钟!”

  “王爷有令!即刻有序驻马!原地休整两刻钟!”

  传令官汪敬伯驱马行至不远处传令兵所在骑阵,随即朗声重复王令道。

  “谨遵王令!”

  一众传令兵闻言当即面朝中军大纛所在俯身抱拳行之一礼,随即快速起身各司其职。

  十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道道略显尖锐的金鸣声渐渐自中军传令兵所在骑阵快速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

  原本近乎于静止不动的五色五方行军旗亦随着道道略显尖锐的金鸣声扩散而随之极其有节奏地摇晃开来。

  不多时。

  伴随着道道略显尖锐的金鸣声徐徐扩散开来以及一杆杆五色五方行军旗极具节奏地摇晃开来。

  原本宛如一条偌大游龙般徐徐向前行军的三万燕军将士渐渐地自前至后极其有序地驻马原地。

  中军大纛旁。

  待身前百余步外的另一骑阵有序驻马于原地后。

  许奕及其随行亲卫所在的骑阵亦随之有序驻马于原地。

  随即翻身下马于战马身周三四步的范围内暂做休整。

  “起帐。”

  许奕自马背之上翻身而下,随即不徐不疾地开口吩咐道。

  “遵令!”

  始终立身于许奕身周不远处的问心首领、耿直、耿良等人闻言当即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缓缓直起身来,大步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驮马行去。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问心首领、耿直、耿良等一众亲卫自驮马处大步而返。

  不多时。

  一顶小型营帐便已然于许奕身前三五步外拔地而起。

  那小型营帐虽名为营帐,但实则却更似一顶偌大华盖。

  “主人。”

  “帐已起。”

  待将太师椅落于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后。

  问心首领遂大步行至许奕身前两三步外,随即面朝许奕深深俯身拱手复命道。

  ‘好。’

  许奕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迈步朝着那顶名为营帐,但实则更似华盖之处行去。

  十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稳稳落座于小型营帐内的太师椅之上,随即不徐不疾地自怀中取出密信再度细细阅之。

  ‘靖安司以妄议朝政、散布不实传言之名,于京师长安大兴言狱。’

  ‘因言获罪入狱者中,过半皆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

  ‘且出身于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因言获罪入狱者中过半为世家子弟。’

  ‘余者亦多是家境殷实之辈,寻常百姓因言获罪入狱者则几近寥寥。

  许奕端坐于太师椅之上,面色平静似水地凝视着手中密信。

  心中则不断地将那原本藏身于一行行道家经文内的有用信息逐一重书于心间。

  待将最新一道有用信息重书于心间后,许奕原本平静似水的面色不由得渐显几分怪异。

  ‘靖安司于京师长安大兴言狱。’

  ‘此举与乾小四大兴文字狱当真是异曲同工矣。’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几分,勾勒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心中则颇为不耻地兀自喃喃道。

  话音落罢。

  许奕不置可否地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稍作定神再度向下细细阅之。

  事实上。

  靖安司于京师长安大兴言狱一事并未太过超出许奕所料。

  自得知正德帝为应对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即将爆发的天灾人祸而选择下下之策时。

  许奕便已然对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名门望族、豪强富贾举族迁徙至京师长安后所需面临的境况有所预料。

  若是不出其所料的话。

  靖安司以妄议朝政、散步不实传言之名于京师长安大兴言狱仅仅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果不其然。

  随着许奕近乎逐字逐句地细阅那一行行道家经文,并将隐藏于那一行行道家经文内的有用信息逐一重书于心间。

  不多时。

  最新一道有用信息便已然重书于许奕心间。

  靖安司......亦或者正德帝下一步棋子将会落于何处亦已昭然若揭。

  ‘靖安司司丞李必命人于靖安司官署外树起数座功德碑。’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族迁徙至京师长安的名门望族、富甲商贾无不闻风而动。’

  许奕眼睑微微低垂地凝视着手中书信,心中则不由得兀自喃喃道。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许奕眉头微皱地缓缓抬起头来,随即目光似是能够穿透千山所隔般略显深邃地望向京师长安所在方位。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举族迁徙至京师长安的名门望族、富甲商贾。’

  ‘自其举族迁徙至京师长安的那一刻起,便已然是那笼中之鸟,粘板之鱼,又何至于这般心急?’

  许奕眉头微皱地凝视着京师长安所在方位,随即不由得低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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