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子时四刻方过。

  皇城钦天监辞旧迎新的钟声准时响起。

  自这一刻起。

  正德三十年彻底成为了过去。

  复半个时辰。

  皇城兴庆宫内。

  一身太子麒麟常服、头戴翼善冠的许雍立身于左上首客座旁。

  面带略显僵硬笑容地目送一位位官员醉意熏天地离开兴庆宫主殿。

  待最后一位官吏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兴庆宫主殿后。

  许雍径直地迈步朝着兴庆宫主殿外行去。

  眼神中未曾有丝毫的留恋之色。

  片刻后。

  许雍径直地登上东宫马车。

  随着厚重的车帘缓缓闭合。

  紧绷了半宿之久的许雍终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天知道大宴百官的这半宿以来。

  其内心究竟是何等之紧绷。

  此等大宴于其而言,无异于一场无比痛苦的煎熬。

  但好在,现如今一切皆随着正德三十年正式成为了过去。

  ‘父皇,儿臣今日之表现,可还令您满意?’

  东宫马车车厢内。

  许雍略作定神,遂缓缓抬头望向皇宫养心殿所在方位。

  略显疲倦的眼神中,忽然迸发出一抹讥讽神色。

  那讥讽神色中隐隐掺杂些许冰冷之意。

  车轮滚滚前行。

  终于两刻钟后抵达东宫。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许雍自温暖如春的车厢而出。

  无视了两名值守太监便欲朝着寝宫行去。

  然。

  不待其迈步而行。

  不远处的门房里忽然走出一道身影。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赫然正是詹事府府丞韩兴荣。

  见此。

  许雍眉头微不可查地轻皱一瞬,心中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无重大之事,韩兴荣绝不会于深夜来访。

  且自韩兴荣略显踉跄的步伐中不难看出其定是于门房等候多时。

  “臣韩兴荣参见太子殿下。”

  韩兴荣踉踉跄跄地行至许雍身前两步外,面带焦急之色地快速拱手行礼。

  “随孤来。”

  许雍略作定神,径直地越过韩兴荣朝着书房行去。

  “是。”

  韩兴荣闻言顾不得麻木的双腿,踉踉跄跄地紧随许雍而去。

  片刻后。

  灯火通明的东宫书房内。

  “何事?”

  许雍大踏步地行至书桉之后,转身目光灼灼地望向两步外的韩兴荣。

  “回太子殿下。”

  “上官府三公子于戌时寻到下官。”

  “并将此物交予下官,言称此物乃上官首辅所赠。”

  “令下官务必第一时间转交至您手中。”

  韩兴荣闻言快速自袖摆中取出一支狼毫笔,随即满是恭敬地双手将其托举至头顶。

  那狼毫笔以白玉为杆,上凋栩栩如生的花鸟虫兽等物。

  单单自那精美的造型上便可见此物定然价值不菲。

  然而。

  许雍见到那造型精美、价值不菲的狼毫笔后却是瞬间紧锁眉头。

  “呈上来。”

  “是。”

  韩兴荣闻言双手托举着白玉杆狼毫笔快行两步。

  “门外候着。”

  许雍自韩兴荣手中接过白玉杆狼毫笔。

  随即微微摆手打发道。

  待韩兴荣的身影彻底消失于书房,房门再度紧闭后。

  许雍紧锁着眉头轻轻转动白玉杆。

  随着其双手不断地轻轻转动,白玉杆狼毫笔瞬间发出道道咯吱轻响。

  十余息后。

  白玉杆狼毫笔彻底首尾分离,露出一漆黑空洞。

  许雍好似早就料到这一幕般,微胖的脸庞上未有丝毫诧异之色。

  随着其手掌轻翻,一折叠成长条形的纸条瞬间自白玉杆空洞中滑落而出。

  许雍紧锁着眉头快速展开那被折叠成长条形的纸条。

  随着纸条快速展开。

  许雍面色亦随着其快速产生变化。

  ‘燕王奕请旨出兵漠北,帝心甚悦。’

  ‘特赏战马万匹,粮草五万石。’

  ‘甲胃三千副,战弩五千架,弩失十万支。’

  ‘另赐金万两,绫罗绸缎各千匹。’

  ‘准其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大将军辖制。’

  东宫书房内。

  许雍面色阴晴不定地死死凝视着纸条上的寥寥数语。

  内心恍如翻江倒海般连连抽搐。

  其万万没想到,其针对许奕新获甲胃千副、战马万匹一事的布局与反击尚未来得及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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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奕便主动请旨出兵漠北。

  此举虽省去了其不少功夫,甚至于减少了其诸多的损失。

  但不知为何。

  许奕越是如此,其心中便越是不舒服,亦或者可理解为不安。

  好似冥冥中事情彻底超出了其掌控般。

  许雍强行压下心头不安,面色铁青地再度凝视纸条上那寥寥数行字迹。

  ‘战马万匹、粮草五万石、甲胃三千副、战弩五千架、弩失十万支。’

  ‘准其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大将军辖制......’

  ‘准其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大将军辖制......’

  不知过了多久。

  面色铁青、口中喃喃不停的许雍忽然身躯后仰。

  犹如被人瞬间抽去全部精气神般。

  “一卒四骑、八成的着甲率。”

  “人手一支手弩、二十支弩箭。”

  “父皇这哪里是什么削藩啊!”

  “这分明是助许奕将那即将出征的五千士卒武装到了牙齿啊。”

  “且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舅舅辖制......”

  “父皇啊父皇,你这是多怕他吃亏啊!”

  许雍瘫坐于太师椅之上,双目无神地望着书房房顶。

  心中顿生浓浓的憋屈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一两刻钟。

  又许是百余息。

  许雍无神的双眼中渐渐有了些许色彩。

  只不过那色彩中满是疯狂与愤怒。

  “父皇啊父皇,究竟孤是太子!还是他许奕是太子!”

  “你何至于偏爱他到这种程度?!”

  “就因为他是嫡出?孤是庶出?”

  “既如此!当初为何还要册封孤为太子!”

  “......”

  “父皇啊父皇!”

  “非是儿不孝!而是你做的太过了!太过了啊!”

  “先是试探于儿,后又如此偏心,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许雍‘腾’地一声瞬间自太师椅起身,双眼死死地望向皇宫养心殿所在方位。

  微胖的脸庞上满是疯狂与狰狞之色。

  ......

  ......

  时近丑时。

  夜色微寒。

  一辆上刻国子监标志的马车不徐不疾地行驶于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上。

  国子监马车车厢内。

  微醺的国子监祭酒姚思廉斜靠于软榻之上。

  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大腿。

  口中更是轻声哼唱着含湖不清的诗词。

  自正德三十年三月以工代赈彻底结束后。

  姚思廉好似于一夕之间彻底失去了‘进取’之心。

  就连赈灾结束后的赏赐‘官升二级’其都推脱了数次有余。

  自那以后,每日里除了到国子监教教书,便是寻处市井小摊自饮自酌。

  就连国子监内的诸多事务,其也稀少过问。

  有人言其毫无进取之心。

  有人言其看澹人世间,一心逍遥寻。

  然而。

  除姚思廉本人与许奕外。

  再无他人可知姚思廉那肆意洒脱下所隐藏的宏图壮志。

  车轮滚滚前行。

  国子监马车终是驶离了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

  朝着稍显昏暗的崇贤坊行去。

  行至不久。

  驱车车夫渐渐放缓马速。

  最终将车停靠于崇贤坊姚府门前。

  ‘冬冬冬。’

  “老爷,到家了。”

  驱车车夫走下马车,轻叩车厢,随即面朝车厢拱手行礼道。

  “哦。”

  国子监马车车厢内。

  姚思廉缓缓睁开略显浑浊的双眼。

  稍作定神后,动作缓慢地起身走出了车厢。

  就在其即将跨过门槛走进府中时。

  不远处的街角忽然驶来一辆马车。

  “姚祭酒且慢。”

  那马车前方,驱车车夫边双手控缰,边朗声开口道。

  姚思廉闻言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来。

  只见身后不远处缓缓行来的马车上赫然上刻一大大的姚家标志。

  ‘他怎么来了?’

  姚思廉略带不解地暗暗喃喃一句。

  随即朝着那愈发临近的马车行去。

  十余息后。

  马车彻底停稳。

  一满头灰白发丝,身着大紫官袍之人自车厢缓缓而出。

  “弟廉见过兄长。”

  姚思廉略作定神,遂拱手行礼道。

  那自车厢而出之人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姚思廉堂兄、京城姚家家主、当朝次辅、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

  “书房一叙。”

  姚延津走出马车,略一拱手算作回礼。

  随即面无表情地朝着姚思廉行去。

  姚思廉闻言心中没来由的一凛,微醺的醉意瞬间消散大半。

  “兄长请。”

  姚思廉面色一正,遂于前方引路。

  片刻后。

  姚府书房。

  待姚延津于客座入座后。

  姚思廉提起茶壶,斟茶两盏。

  “不知兄长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姚思廉边将一盏茶水双手放于姚延津身前,边随口问道。

  “事关燕王。”

  姚延津缓缓端起茶盏,轻抿茶水的同时亦在偷偷打量姚思廉的反应。

  ‘愕。’

  “事关燕王,与弟何干?”

  姚思廉闻言神情一愣,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

  就是这一微微愣神,令姚延津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老夫也没说与你有关。”

  “何至于这般紧张?”

  姚延津放下手中茶盏,轻抚胡须面带笑意地看向姚思廉。

  眼神中好似暗藏看破一切之深意。

  ‘呵......呵。’姚思廉干笑两声,随即开口说道:“兄长当真是童心未泯。”

  姚延津对姚思廉话音中的调侃好似恍若未闻般。

  自顾自地开口说道:“今日陛下命内阁拟旨一封。”

  “燕王奕自请出兵漠北,帝心甚悦。”

  “特赏战马万匹,粮草五万石。”

  “甲胃三千副,战弩五千架,弩失十万支。”

  “另赐金万两,绫罗绸缎各千匹。”

  “准其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大将军辖制。”

  “燕王当真是简在帝心啊。”

  “就是不知太子与诸王闻听此事后会作何反应。”

  话音落罢。

  姚延津自客座太师椅缓缓起身。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天亮后莫要忘记去祖宅祭祖。”

  言罢。

  姚延津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书房。

  好似其深夜来访只为说上这些许不明不白之言般。

  “弟送兄长。”

  姚思廉来不及细想,急忙起身相送。

  “勿送,早些歇息吧。”

  姚延津头也未回地摆了摆手。

  徒留下姚思廉呆立于寒风中独自凌乱。

  片刻后。

  姚府马车车厢内。

  姚延津盘膝端坐于软榻之上。

  目光深邃地望向燕地沮阳城所在方位。

  最终意味难明地轻轻叹息一声。

  .......

  .......

  崇贤坊姚府内。

  姚思廉紧锁着眉头端坐于书房太师椅之上。

  口中不断地低声喃喃道:“燕王奕自请出兵漠北,帝心甚悦。”

  “特赏战马万匹,粮草五万石。”

  “甲胃三千副,战弩五千架,弩失十万支。”

  “另赐金万两,绫罗绸缎各千匹。”

  “准其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大将军辖制。”

  “燕王当真是简在帝心啊。”

  “就是不知太子与诸王闻听此事后会作何反应。”

  “就是不知太子与诸王闻听此事后会作何反应。”

  “太子与诸王闻听此事后会作何反应......”

  “作何反应......”

  沉思中的姚思廉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今日兴庆宫大宴时众人的反应。

  太子许雍一如既往地谦逊有礼。

  文武百官一如既往地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整场兴庆宫大宴除正德帝因偶染风寒而缺席外。

  一切的一切皆如往年一般,并无二样。

  “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

  沉思中的姚思廉忽然眼神一凝,口中暗暗低声喃喃道。

  片刻后。

  姚思廉脑海中渐渐有了些许头绪。

  但也仅仅只是些许头绪罢了。

  姚思廉微微摇头,随即将此事暂且放置一旁。

  眼睑微垂转而思索起赏赐许奕一事。

  以其对正德帝的了解。

  正德帝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赏赐许奕这么多的东西。

  即使许奕再如何的主动请战漠北。

  正德帝或许会赏赐,但绝不会这般的大手笔。

  尤其是在现如今国家内忧外患、财政紧缺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那万匹战马、五万石粮草以及三千副甲胃、五千架战弩、以及十万支弩箭的分量究竟何其之重。

  然而。

  这并非最重要的。

  那准其可于半年内酌情出兵漠北,不受大将军辖制。

  方才为此番赏赐真正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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