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

  上陵城中,家家户户挂上过年才挂的红灯笼。

  嫡公主回朝,国之大喜。

  太子自掏腰包,在上陵城大街小巷,摆下流水宴。

  只要诚心诚意地为嫡公主送上祝福,人人皆可赴宴。

  季家的马车,穿过梧桐街,上了皇城大街。

  一路上,万民诚心祈愿,嫡公主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季言安示意般乐放慢马速,他要多听听,将这些祝福,带到堇娘身旁。

  惟愿堇娘,一世安康。

  ……

  长安宫。

  堇娘穿好七尾红底金边的金凤朝服,带上朝珠,头顶七翟金凤冠,鬓边插着点翠凤鸟。

  厚重的公主朝服,贵重的头面,这一身行头,离堇估摸着,怎么也有将近二十斤。

  姜嬷嬷将腰弯得很低,“公主殿下,今日,老奴伺候您完成祭祖诸礼, 可好?”

  “今日便交给姜嬷嬷了。”

  姜嬷嬷熟知参拜流程, 她怎么可能无脑将之拒之门外?

  姜嬷嬷闻言大喜,恭敬地过来, 将手支起,“公主殿下,请您扶着老奴。”

  离堇从善如流,将手覆于姜嬷嬷的小臂上, 由对方扶着她, 出了寝宫,上了肩与。

  般可和青叶,跟在轿后,亦步亦趋。

  ……

  太庙。

  太庙位于皇城的西北方, 西北为乾, 为首,为祖。

  太庙正前方,离帝端坐在御辇中。

  离帝身前, 太子立于侧方。

  再往前是宗室皇亲,王爷公主。

  再是文武百官,后是诰命夫人。

  “请公主殿下下轿。”

  姜嬷嬷迎下离堇,伸手扶着她,领她进了太庙广场。

  脚下是延伸至太庙前的红色地衣,身前是南离最尊贵的一群人。

  而今日,他们都要向她弯腰行礼,俯首称臣。

  背心一阵战栗。

  莲步轻移。

  离堇一路目不斜视, 直到, 看到一个熟人。

  清河郡主立于众诰命之首,交手躬身行礼。

  “臣清河郡主, 领三百诰命夫人, 叩见公主殿下。”

  “臣妇叩见公主殿下。”

  离堇目不斜视,一路向前。

  “臣薛川, 领三百文武官, 叩见公主殿下。”

  “臣叩见公主殿下。”

  再往前, 是皇室宗亲。

  大公主和二公主看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离堇, 神情复杂,却不敢放肆。

  一个年约五十许, 穿着蟒袍的男人,上前一步, 双手虚握成礼。

  “楚湘王离天闻,领宗室皇亲,为三公主贺。”

  “为三公主贺。”

  离堇继续前行,迎向离帝和太子,在两人前方站定,跪伏在绣着金色福字的红蒲团上。

  “臣妹离堇,叩见太子殿下。”

  “皇妹请起。”

  太子含笑,眼底都是骄傲,他的妹妹, 真是压得住场子。

  “臣女离堇,叩拜父皇。”

  “吾儿快快起来。”离帝慈爱得, 两眼都要滴出泪来。

  离堇这才起身,对着众人道:“诸位请起。”

  “谢公主殿下。”

  离帝挥手,示意何公公宣旨。

  “奉天承运, 圣上诏曰:三公主离堇,知书达理,贵而能俭, 无怠遵循,克佐壶仪,轨度端和,敦睦嘉仁,着即册封为长安公主,赐封地长安郡。钦此!”

  “谢父皇。”

  离帝挥挥手,示意离堇进太庙,“去吧,堇儿,参拜我离家先祖,给你母后,上炷香。”

  宗正楚湘王离天闻上前, 领着离堇参拜完祖先,将她的名字, 添到族谱中。

  合上族谱, 楚湘王按规矩, 训诫离堇。

  “长安公主, 往后当牢记,身为南离公主,享皇室供奉,得百姓爱戴。当知维护家国,爱惜羽毛,宽宥子民。”

  “是,皇叔。”

  楚湘王满意地点头,领着离堇出了太庙。

  大礼已经结束。

  离帝正要挥手,示意众人退朝,下一息,气息下沉,两眼眯起,看向远处。

  一台凤辇,徐徐而至。

  “臣等,拜见太后娘娘。”

  那封圣旨一出,底下就议论纷纷起来。

  命妇们感叹着长安公主的受宠。

  “那可是咱们南离头一份的恩宠。”

  文武百官,诧异离帝光明正大的偏宠。

  邢尚书冲着陆相,挤眉弄眼,“看来,咱们这位长安公主,是圣上真正的心尖尖没跑了。”

  陆相懒得搭理邢尚书,转头对薛相道:“我那便宜师弟,可要娶座金山咯。”

  薛相掀了掀眼皮,瞅了陆相一眼,再次闭目养神。

  陆侯家奸猾的大崽子,旁敲侧击老夫作甚,想为小师弟定下婚事,自己找圣上去。

  反正你们是一家人。

  想撩拨老夫出头,没门。

  大公主和二公主对视一眼,眼底满满的嫉妒和不甘。

  同样是父皇的女儿,同样是公主,她们和离堇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别说封地了,她们连封号都没有。

  不就是出自元后的肚子,都是亲娘的庇佑,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边,又暗恨。

  自己的母妃,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若是能得父皇爱重,今日这封号封地,她们没准也有。

  离堇进太庙参拜,外面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离帝并不阻止,他就是要告诉众人,自己对堇儿有多偏爱。

  只有这样,一些蠢货,才不会乱伸手。

  本来以为,今日大礼,就要完美收官了。

  谁知,夏太后竟然过来了。

  离帝暗道一声晦气。

  “见过太后。”

  “拜见太后。”

  宫女撩开凤辇,夏太后雍容地下来。

  ……

  这是离堇第一次见到太后。

  入宫之后,离帝和太子亲自带着她,去了一趟寿康宫。

  当时,太后称身体不适,怕给离堇过了病气,让她在寝殿外磕个头,就回去。

  然后,离帝转头,就拉着离堇离开了。

  没错,别说磕头了,连弯个腰都没有。

  离帝一再交代,让她无需去寿康宫请安。

  离堇不知道太后和离帝的猫腻,但是她反正听阿爹的就是了。

  今日,是离堇第一次,见到太后真颜。

  那张艳如桃李的面容,让离堇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太后,肯本不是她想像中,年近甲子的老妇人。

  相反,太后看着,竟比离帝还要年轻,顶多不多三十五六的样子。

  这一看,就不是她亲皇祖母。

  怪不得……

  离帝和太子快速地拱手行礼,直挺挺的站着,未等太后叫起,就自己收手,快的其他人,根本没看清。

  夏太后嘴角一僵,随即露出一个冷笑。

  收拾不了老的,还收拾不了小的了?

  “这,便是堇儿吧?你入宫都小半月了,这还是哀家第一次见你。”

  这话说的,暗指离堇不知礼数,不敬太后。

  离帝脸色一沉。

  太子担忧地看着离堇。

  他们两父子都知道,今日夏太后就是过来找他们不自在的。

  当着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的面,他们两再不屑,明面上也必须做足了礼数。

  夏太后就是吃定这一点,怪不得,不请自来。

  可是,堇儿并不知道。

  离堇不知道吗?

  自家阿爹和兄长,都表现得那么明显,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太后是敌非友。

  “回太后娘娘,我是堇儿。您贵人多忘事,上回,阿爹和兄长,就带堇儿去寿康宫给您请安,您都不让我们进去,在寝宫门外就让我们走了,您忘了?”

  离堇状若无辜,满脸不解的样子。

  陆相后方,季言安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狡黠的堇娘,一脸与有荣焉。

  她的堇娘,可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太后,也不行。

  夏太后没料到,离堇竟然狠狠地,给她来了一闷棍。

  眼尾一挑,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看起来不过十六的女子。

  是哀家小瞧你了,贱人的女儿,果然,是个一肚子心眼的小贱人。

  离堇对视线异常敏感,夏太后满是恶意的打量,她自然感受到了。

  “阿爹,太后娘娘好凶,她瞪堇儿,堇儿害怕。”

  女儿娇滴滴的声音,让离帝心都要碎了。

  一把将离堇揽到身后,安抚道:“堇儿莫怕。太后娘娘在后宫,沉浮了二十几载,自然是煞气颇重。太后并没有瞪堇儿,是吧,太后?”

  夏太后猝不及防,又被离帝捅了一刀。

  她要怎么说?

  说她瞪了,那就是她煞气重,欺负小辈。

  说她没瞪,那就是如了离帝的意。

  简直可恶。

  夏太后阴冷地睨了离帝一眼,她能和离帝分庭抗礼二十年,又怎么可能没几分能耐?

  “别怕,堇儿。你这孩子,见哀家的面少。这样,你回头,每日都到寿康宫来,哀家教你抄佛经。既能修身养性,又能增进咱们祖孙的感情。”

  离帝闻言脸色铁青,虎目瞪着夏太后,毫不掩饰一身杀气。

  身旁,太子殿下碰了碰离帝的手,示意离帝收敛一点。

  人都在看着呢!

  离帝垂首,尽力敛去一身冷意。

  夏太后挑衅地对着离帝笑了笑,拿着帕子,作势拭了拭额角。

  这后宫啊,是女人的天下。

  好使的,当然的女人的手段。

  要不然,为何二十年来,离帝都不能耐她何?

  夏太后不请自来,又袅娜离去。

  今日这一仗,赢的是她。

  女子之身又如何,她一样能,为她的王爷报仇。

  她除不掉楚天阔,但是她可以,一个个除掉楚天阔在意的人。

  从前的元后阮夕语,后来的太子,今日的离堇。

  不会有例外。

  这后宫,从来都是女人的战场。

  阮夕语太过无用。

  这个小贱人,看着倒是有几分心机。

  这样也好,这样收拾起来,她才痛快。

  ……

  离帝和太后不睦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但是那几个聪明人,都看得出来。

  当然,以为他们母慈子孝,太后偏疼太子殿下的人,占大多数。

  季言安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后。

  寥寥数语,他就判断出了,太后,要对堇儿下手。

  回到季家,季言安一路直奔之华院。

  “娘,我有事问您。”

  ……

  陶氏三日前,就到了京城。

  这一次,她将所有家当,都带了过来。

  季言安说日后,要在京城定居,陶氏足足收拾了几大车,慢慢悠悠地上了京。

  “什么事?”

  今日不是去参加堇儿的朝拜大礼,怎么急吼吼地就冲她这里来了?

  陶氏有些不安,“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和爹有关的事。”

  “和你爹有关?什么事?”

  季言安正襟危坐,面色带着几分肃穆。

  “娘,您如实告诉我,我爹是否有东西留给我?”

  这段日子,季言安进宫的次数不少,和离帝下棋就有好几次。

  离帝几次给他谈及他爹季无畏。

  在离帝的口中,那是一个智谋无双,算无遗策,狡猾若狐的能人,是离帝至今都佩服不已的兄弟。

  更是一手,将离帝辅佐上储君之位,继而登基为帝的大功臣。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死了?

  一无所知,一点后手都不留下?

  这不可能。

  陶氏沉默不语。

  季言安越发确定,他爹确实给他留了东西。

  “娘,您以前是不是觉得,我羽翼未丰,无法守住爹留下的东西?所以您才瞒着我,对吗?”

  陶氏眉头动了动。

  “可是娘,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高中状元,六元及第,赐封翰林修撰。娘,我需要爹留给我的东西。”

  陶氏脸上都是挣扎,指尖不安地揉着袖口。

  季言安见状,再接再厉地劝到:“爹留下这些东西,就是给我用的,对吧?”

  陶氏并没有否认,夫君确实留下了东西。但是,她还是不敢将它给儿子。

  “言安,不是娘不把你爹留下的东西给你,娘是觉得,现在为时过早。你才五品修撰……”

  果然有。

  “娘是怕,我保不住爹留下的东西。”

  “不错。”

  陶氏一脸坚决,“那是你爹留下的,我不能容忍,你保不住它。”

  那是她敬爱的夫君,最后的遗留。

  言安不过五品修攒,在这京城,五品官多得,天上掉下一块砖头,都能砸到几个。

  她不能容忍这个风险。

  季言安面对固执的陶氏,无计可施。

  若是别人,他有一万种方法,能把话逼出来。

  可,这是他亲娘。

  深吸了口气。

  季言安缓缓道:“娘,你知道吗?今日堇娘被封为长安公主,不止有封号,还有封地,她的封地是富饶的长安郡。”

  “真的,这真是太好了。”陶氏满脸喜意。

  长安郡的富饶,世人皆知。

  那可是南离的粮仓。

  封地的税赋,都是公主的。

  也就是说,单单长安郡的税收,就够离堇一世无忧了。

  “可是娘,我才五品修撰,圣上似乎,看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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