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的大脑像被人重重的捶凿。

  耳边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小王的余音不停的环绕。

  “不见了……不见了……”

  谁不见了?

  对,是她,方禾!

  她不见了!

  “厂长!”助理忽地扶着徐琰。

  “回去,”

  “什么?”助理有点懵。

  徐琰蓦然抓住他的手臂,“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找车,我们立马返回!”

  “可是……”

  “快去!”这是助理第一次见徐琰如此失态。

  助理没办法,去就近的工厂找该厂的领导花大钱借车。

  路上,徐琰嫌助理开的慢,把他拉下来,“你坐火车,我来开。”

  “厂长,”助理的脸色变了变。

  但是,不等助理再开口,徐琰已经自顾开车跑远。

  入眼望去,满满雪白,道路湿滑,助理的心不上不下。

  徐琰走后,他赶紧先给小王打去一个电话,“王哥,厂长是自己开车,你去接应他,我瞧他的反应怕要出事!”

  电话挂断,助理买最早的火车票往市里赶。

  助理的感应说来就来,徐琰一路狂踩油门,真在半路发生了事故。

  运货的大卡车从左袭击,他刹车时打滑,反而漂移到大车面前……

  ‘滴滴——!!’

  ‘砰——!!’

  方禾唰的睁眼。

  周文安注意到她的神情,低声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还是冷了?”

  说着,他将厚实的军大衣帮她裹紧。

  开车的蒋少阳已经眼不见为净,懒得阴言打趣。

  “到哪了?”方禾捏着眉间,嗓音有些低哑。

  “马上到京都了。”

  抵达目的,周文安先把方禾安排在饭店等候,他回家拿行李和户口。

  临走前,方禾拉住他的胳膊,眼神认真。

  “周文安,你不想骗我,我也不想骗你。”她慢慢的说:“就算我和你结婚,我给不了你什么。”

  顿了好几秒,她又补充:“不管是感情,还是……孩子,我不会再生了,往后的日子我只属于我自己。”

  她松开手,静静望着周文安,“你考虑清楚,趁现在一切还没定局,你可以反悔。”

  “我只想离开这里,如果你能帮我,我感激不尽。”

  空气倏然安静。

  周文安一时没有任何言语,方禾的眼神也未有任何躲避,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瞳。

  就在方禾打算做出反应,和他准备道别时,他却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小禾,我的要求也没多大,我就想要你。”他慢慢在她耳畔表达内心。

  面对他直白的表达,方禾没迷失双眼,她清醒的和他谈条件,“那我们说好,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别人,或者你强迫我,我们之间……好聚好散。”

  周文安无声将她抱紧了些,“不会。”

  “口头上的保证不作数。”

  此话一落,周文安既好气又好笑,不过也都按她的要求写了约定盖章。

  等周文安拿着行李和户口出来,两人才去领结婚证。

  盯着这张像奖状一样的证件,方禾有些恍惚,也感觉一些戏剧性,没想到她这一世的结婚对象竟会是除了徐琰以外的人。

  两人刚坐上火车启动,周家才得知周文安做的这些事。

  周老爷子差点气晕,把周家其他人都惊动来大院这边,在研究所的刘晚秋和周忠进也被迫赶回来。

  安抚住了周老爷子,刘晚秋和周忠进回到房间。

  刘晚秋忽地笑了声,周忠进瞥她,“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你就说你儿子现在是不是越发能耐了。”

  刘晚秋的心态还行,她反倒安慰我周忠进,“行了,他爱结就结吧,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给你带个孙子回来,你还不高兴。”

  周忠进皱眉,“那个女同志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这么惦记。”

  “年轻人嘛,要有点激情。”刘晚秋淡瞥他一眼,“说的你像没年轻过一样。”

  周忠语噎,拂袖下楼,懒得和刘晚秋多嘴。

  ***

  市里最大的医院。

  胡琴、徐甜、陈济、杨妍淑、赵士杰等人都赶到了这边。

  沪市的杨汉中和胡梦夫妻也随后跟来,包括在本地的钟解贵和钟希荷以及小王等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医生吗!你怎么能给病人家属模棱两可的答案!”

  面对胡琴的激动,医生的语气依旧不变,“不好意思女同志,是否清醒得看病人的意志。”

  医生不想多谈,带着护士走人。

  胡琴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腿软的往下瘫倒。

  徐甜满是泪痕,她跪在地上抱着胡琴的胳膊哽咽,“妈,你别这样,哥肯定会醒过来。”

  其余人的面上露出不忍,胡梦走到胡琴身边无声安慰。

  杨妍淑靠着墙,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徐琰发生事故到通知所有人后,大家的脑海都齐齐闪过不可置信,可真当亲眼见到带着氧气罩又不省人事的徐琰时,所有人不信也得信。

  “都怪我,若不是我擅自做主,南方不会出事,阿琰也就不会……”

  “怪你?”胡琴顺着杨妍淑的话轻声呢喃。

  转而,她苦笑几声。

  “不!”徐甜咬牙吼道:“要怪就怪那个女人!她好好的干嘛要跑,若不是我哥回来追她,他也不会……”

  说着说着,徐甜越发哭的话不连贯。

  陈济走过去安慰,她扑进陈济的怀里发泄情绪。

  人群中,宋姨的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

  她望着这帮人对方禾的怨怼,第一次对方禾产生了心疼。

  此刻她才有几分明白,也许方禾的离开不是一时想法,而是多个夜晚翻来覆去的决定。

  想到还在襁褓中的小雪团,宋姨的心里更是疼惜。

  那天早上,她刚上楼就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她吓得跑进去,孩子怎么哄都哄不好,她转头去找方禾,才发现对方的被窝早已冷了。

  而鼓起的那一团不过是个枕头。

  在这边满是悲伤的时候,另一头的方禾和周文安已抵达临城。

  研究所给他们分配了房子,是一层带院的小屋,里面是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厨房。

  这边属于江南,菜系清淡营养,天气阴雨蒙蒙,女同志们说话细声笑语,男同志们温和大气。

  是,方禾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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