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潋没有说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谢灵娇:“……又是因为这个吗?”

  又?

  卫潋有些头疼,询问她还被谁看穿过。

  “也没谁啦……”谢灵娇对着手指,低头小声说,“都是自己人,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还偷瞄了卫潋一眼。

  唔,还是没什么表情。

  卫潋难道是那什么面部神经瘫痪?要不给他也喝一口?

  “那个姓丁的乞丐?”

  卫潋一猜一个准。

  谢灵娇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不对,她都没有和卫潋说过这个人,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个朋友姓丁,曾经还是个乞丐?

  “你别胡说!”谢灵娇梗着脖子,让卫潋把话收回去,“丁业已经改行不做乞丐了,他现在是我家三姐的会……会计!”

  三姐说的,是这个吧?

  谢灵娇:“你肯定不知道会计是什么,三姐说了,就跟账房一样。而且他要是做得好,三姐还会让他当老大呢!”

  说是叫财务什么什么的。

  谢灵娇不想记住,就忘掉了。

  她很不高兴卫潋看不起自己的朋友,据理力争,一定要卫潋改口,“以后叫他丁会计!”

  她家三姐就是这么叫的。

  跟着三姐叫准没错!

  卫潋:“……”

  不该以为她能自己发觉何时遭人看穿,就以为她竟变聪明了一些。

  “别犯傻。”卫潋伸手遮住谢灵娇的脸,“他叫什么都没关系,但你确信他会保守秘密?”

  “那当然了!”

  谢灵娇不高兴地把他的手扒拉开。

  扁着嘴有点小委屈,“我又不是随便给的。他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做背叛朋友的事……”

  她不就是送出去的水有些多而已,干嘛说她傻呀。

  谢灵娇越想越不高兴。

  眼睛都红了,赌气道:“那我以后不给人喝水,行了吧?”

  背过身。

  不想再理卫潋。

  车厢里沉静了一会儿。

  谢灵娇偷偷瞄了卫潋,发现他竟然没有给自己道歉的意思,更生气了。

  她决定了。

  永远也不要原谅卫潋!

  他太讨厌了!

  “谢灵娇。”

  卫潋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分明依旧是那种讨厌的语气,可谢灵娇却从里面听出了一点认真,“天底下坏人很多,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知,你的特别在别人眼里会变成什么?”

  “贪婪的人会瞧见一座金山。只要把你囚禁起来,威胁你拿出神药,就能拥有无尽的财富;手握权势的人且贪生怕死的人,会直接抢你回去,每日都取你的血来喝,以此寻求长生;普通人会视你为异类,若是无法从你身上获取价值,便会畏惧你,远离你,甚至聚集起来驱赶你……”

  他举了一些例子。

  最后问谢灵娇:“你想变成这样?”

  谢灵娇都快被吓哭了。

  可是,可是……

  “呜哇……”谢灵娇没绷着,哇一下哭了出来,“可是他们生病了,很难受啊……我……呜……呜呜……他们都是好人……”

  “呜呜……是好人……”

  她哭得厉害。

  卫潋瞧着难受。

  本想好好教育一下,让她知晓其中厉害。

  可真把她吓到,又不忍心。

  愧疚的情绪蔓延至全身,卫潋极力轻柔,抱住谢灵娇,顺着摸她的脑袋,“我知道,我都知道。”

  “看到善良的人遭受不公,你也很难受。所以才想要帮他们,对不对?”

  大哭中的谢灵娇没注意。

  冷淡如卫潋,此刻的语气也万分温柔。

  “可是帮助人也要保护好自己,这个道理你也懂的,对不对?”

  “当……当然知道呜呜……”

  谢灵娇哭得伤心。

  泪水染湿了卫潋前面的衣裳。

  向来喜洁的卫潋却没空在意,一心安抚怀中人,“我不是要你违背心意,不救他们。这样好不好?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水囊,它可以多装一些水。你少放一些你的水在里面,只要让他们能保留下性命即可,后面的事都交给大夫。”

  还保证大夫他请。

  不会叫她再多麻烦。

  “可是……”谢灵娇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要是你不在的话,那怎么办?我找谁去啊……”

  卫潋想说,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不会叫她孤立无援。

  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我会安排人跟着你,你想做什么交代他们去办便是。”

  “是卫一他们吗?”

  卫一到卫三十都是卫潋的暗卫。

  本是不现身示人的职业。

  愣是让谢灵娇给混熟了。

  “不是。”

  卫潋想以太子的名义给她安排侍卫,“风遥如何?他可以一直跟着你。”

  风遥是很好。

  可他不是太子的人吗?

  谢灵娇:“用太子的人……他会答应吗?”

  “风遥是我的下属……”提起风遥,卫潋想起曾让他保护过谢灵娇,当即露出怀疑的目光,“你也给他水了?”

  “唔……”

  谢灵娇拒绝回答。

  还用脑袋去撞卫潋的下巴,“以前的事不许你再提!”

  卫潋:“……”

  他还能怎办?

  只能连夜安排人把水囊做出来。

  “卫潋……”

  晚上,谢灵娇有些睡不着。

  她睁着眼睛,抓着卫潋的衣裳,“要是我真被人抓住关起来了,那怎么办呀?我这么厉害,就算想自杀也没办法的。”

  “不会。”卫潋转身,反手把她的手握住,“有我在,没人可以把你抓走。”

  “谁都不可以吗?”

  “嗯。”

  “褚家的人不可以?”

  “嗯。”

  “那皇帝呢?要是他抓我的话,怎么办呀?他是最大的官,听说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不会的。”卫潋安慰她,“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他的话。”

  比如褚家的人。

  卫潋坐在前不久还是自己床的边上,把她的手放进被子,“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伤害你。”

  淡淡的语气。

  可谢灵娇知道,他是说真的。

  唇角不自觉地上翘。

  谢灵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些不好意思,扯扯被子遮住半张脸,就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

  “一辈子吗?”人的一生很短暂,只有一辈子。可是对人类来说,一辈子好像很长,说出的许多话连一辈子的保质期都没有。

  谢灵娇觉着难受,问卫潋:“你不会也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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