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娇还是头一次这么神气。

  所有人都瞧着她,等待她发话。

  短暂的飘飘然。

  谢灵娇很快认清了自己的位置——是在卫潋和雷老师的帮助下,她才能这么厉害。

  装的就是装的。

  骗过别人是厉害,骗了自己那不就是傻子?

  谢灵娇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但也不傻。

  自然很快回神。

  她先问林红花:“你还要将女儿卖给她吗?”

  都这样了。

  哪里还能卖。

  林红花悲怆摇头,“我不卖,请大人替我做主。”

  女儿是免了灾祸。

  可男人就救不活了。

  她心中并无欢喜,只麻木地磕头,“求大人救救我的女儿。”

  “求求大人救救我的女儿。”

  这个简单。

  卫潋已经把老鸨震慑住,谢灵娇让小孩把五两银子还给她,伸手要回卖身契。

  “这位姑娘,我们已经说好了……”

  老鸨舍不得漂亮的伊雨。

  谢灵娇瞪她:“快点!别逼雷老师动手!”

  雷靖默默配合。

  作势要出手教训。

  晦气!

  眼见今日做不了这门生意,老鸨只得咬牙交出卖身契。

  谢灵娇把契书给了弟弟谢弛。

  这个b原也是为了他才装的。

  谢弛惊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将契书给了小孩。

  小孩名叫伊舟远。

  他拿到契书后,瞬间将它撕得粉碎。

  “大人。”家里没了银子,爹就要死。伊舟远不愿看着姐姐跳入火坑,也不愿就这么看着爹病死。

  他跪在谢灵娇面前。

  认认真真给她磕头:“我爹得了重病,急需银子救命。大人心善,求您买了我做奴仆。只需给我五两银子,日后我一定尽心侍奉您。”

  谢灵娇没有买小孩的打算。

  而且她还要去京城呢。

  带着弟弟一个就够了,再带一个她吃不消啊!

  可这也没有管闲事只管到一半的道理。

  出了风头。

  却给当事人留下祸害。

  传出去多丢人啊!

  谢灵娇想着,要不就借他五两银子,等他长大慢慢还?

  可目光转到弟弟身上。

  她又改变了主意。

  谢灵娇:“怎么样,小弛,你要买他吗?”

  她一直有给弟弟零花钱。

  小弛又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孩子,这些年下来也存了不少。

  买个小孩还是够的。

  “可以吗?”

  谢弛不想给姐姐添麻烦,担心自己把人买下会让姐姐难办。

  他仰着头,有些犹豫,“我们还要赶路,再带上他会不会……”

  “不会哦~”

  谢灵娇让弟弟放心买。

  其他的交给她。

  反正卫潋也没反对,她多带一个也没什么……吧?

  偷偷瞄一眼。

  卫潋还是那副冷清样儿。

  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你急需银子?”有了姐姐的保证,谢弛便不再瞻前顾后。

  他拿出五两银子,“我可以借你五两,利息每月三文。你可要?”

  印子钱每月要还本金的一成。

  五两银子,每个月就要还五钱银,也就是五百个铜板。

  三文和它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划算。

  即便如此。

  伊舟远也拒绝了,他摇摇头,“您帮助我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白占您的便宜。”伊舟远不想一直接受他人的帮助。

  况且他爹不知何时才能好。

  爹不在,家中便无甚进项。

  五两银子的债务压在头上,娘早晚还会再将姐姐卖掉。

  这次是运气好,姐姐在好心人的帮助下逃过一劫。

  若再有一次……

  伊舟远无法想象,姐姐会遭受什么。

  “我发誓,会一辈子侍奉您。求求您将我买下。”

  既如此。

  谢弛点头,“那好。你跟我走吧。”

  “多谢您。”

  “大人!”

  这家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个跪,个个跪。

  泪眼婆娑的伊雨见状,也跪了下来。

  “我弟弟年纪小,侍奉不来什么。求求您,买我吧。我能干活,买我您肯定不亏的。”

  她胆子没弟弟大。

  跪下后连瞧都不敢多瞧谢灵娇几人。

  “姐,你回去。好好照顾爹。我是跟着好心人走的,你不用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

  家里原本就是要卖掉她的啊!

  伊雨摇头,哭着抱住弟弟:“我才是姐姐。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我卖身为奴,你日后要在家里好好照顾爹娘和弟弟妹妹们。”

  家里还有娃啊。

  谢灵娇咂舌。

  “要不,你俩都跟我们走?”

  她花钱向来没什么节制,都是想花就花。

  于是谢灵娇又掏出五两。

  问伊雨走不走。

  伊雨规规矩矩磕头:“多谢您,我跟您走!”

  他们几个好歹是正经人,买人都要去衙门登记。

  话说这个村里的人也太便宜了些。

  一个才五两。

  “你呢?”当事人同意还不够,谢灵娇又问了监护人,“婶子你同意他们俩跟我走吗?”

  林红花不想卖儿子。

  但这可是十两!

  一番衡量,她咬牙,“多谢恩人,大丫和粪蛋以后就是您的人了。”

  “大人!我家孩子勤快,只要四两!您瞧瞧,可好了!”

  “走开!我家大丫头模样好,大人买我家的!”

  买啥啊。

  谢灵娇谢绝推销。

  “不买!我们家不缺人。”

  “三两!大人我家孩子只要三两!”

  “我家好几个孩子,大人您府上可缺做工的?”

  不缺。

  啥也不缺。

  谢灵娇在雷靖开辟出道路后,赶紧离开。

  她准备带人去衙门,把姐弟两人的户籍改过来。

  顺道还警告了老鸨。

  人她已经买下,以后别想再打伊雨的主意。

  老鸨笑容难看,“是……我晓得了。”

  她走得很快。

  好似背后有鬼在追。

  “她不会再做些什么吧?”谢灵娇问卫潋。

  眨眨眼。

  暗示他帮忙扫尾的意味非常明显。

  “嗯。”

  卫潋派出手下去处理这事。

  有他出手,谢灵娇就放心了。

  今天也是有卫潋在,她才敢这么干。不然她宁愿多想些别的法子哄弟弟,也不蹚这浑水。

  “那个……”方才卫潋这么配合帮自己,想想还有些不好意思。谢灵娇脚在地上划动,飞快瞥一眼卫潋,小声道,“今天……谢谢你……”

  “我不生你气,以后我们扯平了!”

  扯不平的。

  雷靖快速瞥了一眼自家主子,未发一言。

  只在心里想:主子决定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如今主子还未正式出招,谢小姐这声扯平,多半说早了。

  ——她要生的气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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