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

  这天终于下雪了。

  凌晨十二点,楚一杭还没起床就被冷醒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气和宁静。

  昨晚和大家吃了一顿年夜饭后,就早早的让大家收拾摊位,宣布晚上营业到九点准时下班。

  毕竟天气越来越冷,晚上出来买年货的也不多,这附近该买的都买了。

  远一些的人也不想这么冷的天跑来买东西。

  楚一杭冷的有些睡不着,干脆起床披起衣服,“嘶……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

  楚一杭下床,穿着棉拖走到窗户边,把窗帘用力拉开一道口子。

  “哇!这是下雪了吗?”

  “1996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有点晚。”

  窗外亮如白昼,整个小区的地面都被一层银色给覆盖住。

  不用抬头都能看清雪花像棉花一大坨一大坨的从高处飘落下来。

  “哈……下雪了,还是棉花雪。”

  楚一杭内心激动的忘了冷,他哆嗦着手把衣柜里的毛衣毛裤,还有围巾手套都翻了出来。

  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第一个去感受一下这鹅毛大雪的美。

  上一世,从他成年工作后就好像没有遇到过这么大这么美的鹅毛大雪。

  他很快穿上厚重的灰色大袄子,里面穿了两件毛衣,围上围巾,带上麦手套。

  一切准备妥当,有些绛的手指用力的打开门。

  “嗯?”

  “妈,你怎么起这么早,不是说了,村长他们不来送菜和肉了?”

  楚一杭起这么早是准备开着他的三蹦子去骆家锦批菜和批肉的,但他没打算要老妈陪他去。

  “咳,这不是起早习惯了,到了这个点就醒了,而且昨晚十一点就下雪。”

  “一个人睡,被子怎么都暖和不起来,还不如起床干点活。”

  这时,楚一杭才看清老妈也穿了一身厚重的大棉袄子。

  “不行,外面这么大的雪,你不用去市场,你直接去超市等我,一会我批好菜让人拉过来,你在超市门口接就行了。”

  江桂音好说歹说都拗不过儿子,只好作罢。

  “那你小心点,下雪,别摔着了”

  楚一杭才想到,地上那么厚的雪,他的三蹦子轮胎没有上链条,肯定不好走。

  “知道了吗。”

  这么一耽搁,已经十二点半。

  楚一杭没有开车,也没有心情赏雪。

  他卯足了劲往骆家锦批发市场跑。

  老妈说的对,突然的大雪,肯定让很多菜商赶不过来。

  而且市场小户批发商今天也不好去批菜。

  那市场上的菜和肉今天会少很多,买的人却会更多。

  下雪了,大家要囤菜过年菜了,买的都不少。

  楚一杭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有干劲。

  一口气不带歇的跑到市场时。

  他猜的果然没错。

  平时这个点整个批发市场已经忙的热火朝天的。

  今天却只有车辆声,还有环卫工铲雪的声音。

  批菜的人不多。

  有点冷清。

  楚一杭第一件事就是找三轮车,他怕一会儿不够车。

  “牛叔,这么冷的天你们也来拉车,走的动吗?”

  楚一杭和他比较熟,俩人经常合作。

  “哎,楚老板,你今天到市场要进点什么货?”

  “拉不动也要拉,这不是马上过年了。”

  “你看,我把我儿子也喊来了,我们两个拉一个车,包能拉起来。”

  牛叔说着把身后的一高大个推了出来。

  呵………

  就这体格,一人都够了。

  “很好,牛叔,一会我把菜批好,你帮我拉去市场,我那超市你知道在哪对吧!”

  虽然下雪路不好走,但是只要绕一点路就都是平地,费点劲就是了。

  “知道是知道,就是今天这价钱有点涨。”

  这一点楚一杭也预料到了。

  “涨多少牛叔。”

  牛叔有些不好意思打扰挠了挠头,“涨到2块一车?!”

  楚一杭点头,平时都是八毛一车,对别人来说确实涨的有点多。

  但对他来说,太便宜了,苦力讨生活不容易。

  “行,牛叔,你给我叫三个车,叫不到就算了,我给你们按三块一车来算。”

  楚一杭的话一落,不止牛叔,就是他身后的大高个男人的眼睛都在放光。

  “好嘞,谢谢楚老板,你是个好人,我一定给你喊到车。”

  车解决了,楚一杭开始大扫荡模式。

  今天他顾不上看菜的品质。

  只要看上就称,称完就装车。

  “你叫什么来着。”

  牛叔把他儿子扔给楚一杭拎菜。

  “楚…楚老板,俺叫牛狗蛋,家里人都喊我狗蛋。”

  呃?

  这名字是不是太随意了?

  比他还随意。

  楚一杭想了想,“你一身力气,我就叫你牛大力吧!”

  牛狗蛋听了,憨笑着忙点头。

  看的出来这孩子没读过什么书,就是有一身蛮力。

  他突然想把他留在身边,明年开春玩具批发店开业,需要搬货送货的。

  楚一杭觉得他很适合。

  到时和牛叔说说。

  “大力,所有我称好的菜,你都给我装上车,别落了。”

  这样楚一杭只管一路扫荡。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

  楚一杭已经拿下将近两千斤菜。

  放平时够两三天卖了。

  鹅毛大雪一刻都不带停,楚一杭批完菜,回头看着有些冷清的市场。

  看来今天来批菜的人不会很多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准备去屠宰场批肉。

  “楚老板,楚老板,你还要菜吗?”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沙哑哽咽的声音。

  楚一杭转身,一身单薄的大叔,双手抖着手里的大白菜。

  呃?

  他不认识这人。

  “大叔,这么大雪,你怎么穿这么点?”

  这样会冷死人的。

  他知道现在很多老百姓过的不好,就像上一世这个时候,他也是冬天穿不上一件大棉袄,都是躲家里硬扛。

  想到这,脑子里突然冒出妹妹的脸。

  不知道小妹在家能不能穿暖和。

  “来,大叔,穿上。”

  楚一杭把自己的大棉袄子脱下来,给他披上。

  “使不得,使不得,就是我还有一筐子大白菜还没卖完,村里头的拖拉机要回去了,再不卖完我就坐不到车回村了。”

  大叔冷的颤着声音一口气说完。

  楚一杭见他执意不要自己的大棉袄子,有些急,“那行,让我买你菜,那就把棉衣穿上,算我借你的。”

  “等明年开春,还我就好。”

  大叔黑黝黝的眼睛看了看楚一杭,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衣服。

  热泪瞬间涌了出来。

  “哎,我穿,我穿,谢谢你咯楚老板。”

  楚一杭很快把他一筐白菜称好,还多给他算了两毛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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