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国,成婚也未见得是好事,公子璧蹲坐在灵武宫深处,面色苍白如雪,一言不发。

  三日后,便是他的婚期,但他初登尊位,手下可用的人不多,便只好让新妇在外奔波。

  他未过门的妻子姬姓、卫氏,名息,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天子曰:“同姓不婚。”

  卫国乃天子嫡系,却屡屡做出乱伦之举,前代的往事消散在烈火中,烧了个干干净净,年少的公子璧也不知他和妹妹会走向何方。

  数日前,太子妃妘桐于此悬梁自尽,公子琮仓促出逃,再无人可阻挡公子璧。

  做卫王好像也并不值得开心,列国之中唯有齐王来了信,祝贺新君登基。

  两人倒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齐王年岁尚小,却早早册立了王后,王后齐氏出身不好,只是个宫女,据传还有哑病。

  而卫王的妻子身份成迷,从不在公开场合下露面,很可能貌若无盐。

  种种传闻尘嚣直上,当事人却置若惘闻,王后要出身高贵,要姿容上乘,要品行端正,可成为王的妻子并不需要这些。

  “翊哥哥,用些餐食罢。”齐王落将玉勺放到苏翊唇下,“养好伤,才能考虑下一步。”

  苏翊没说话,也不接玉碗中的燕窝粥,他已然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可他绝不会是王后齐兰!

  齐王拍拍手,宫人便将粥撤了下去,姜落笑着道:“翊哥哥,郭夫人不日前往齐国,你这样她会担心的。”

  分明是威胁之语,在他说来却带着几分甜蜜,苏翊抬眸,哑声道:“大王不必费心思了,我不过将死之人。”

  齐王温声道:“怎么会,翊哥哥吉人天相,伤势定会好转的。”

  “是我不想活了。”苏翊竟笑了一下,“久居深宫,如笼中之鸟,于我而言生不如死。”他眉眼浅淡,久病之下更显憔悴。

  或许死在乐陵,才是最好的归宿,苏翊垂下眼帘,犹如白玉美人,不说话也不动作。

  齐王无法,环抱住他纤细的腰身,低声劝慰:“翊哥哥,你尚未及冠,还有很多时间。”

  但苏翊不愿听下去了,他之所以活到现在,皆赖鲛珠和天材地宝延续性命。

  不生不死,非人非鬼,还强留在世上作甚?可齐王不同意,泰山也收不了他。

  “这样还能算是活着吗?”苏翊忽而暴起,奈何他功力全无,只得跌回床榻,“我不需要施舍,大王,求你了,放过我。”

  长久的昏沉损害了他的感知,令他患了癔症,发作起来痛不欲生。

  眼下苏翊便发病了,他身子虚弱,做不了什么,却能伤害自己。

  颈间的伤疤被抓破许多次,而今已是不堪入目,但姜落只是笑,用细银链束缚住苏翊,让他乖乖听话。

  游侠是列国最自在的一批人,了无牵挂,孤身一人也可浪迹天涯,就如山间自由的风。

  “翊哥哥,卫王死了,卫太子也死了。”齐王声线缥缈,似是漂泊的石镜,“很多人都死了,唯独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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